那小吏有些惊愕。
因为他刚刚觉得这人已经怂了。
就出言刻薄了一句。
“大胆！”
小吏有些恼羞成怒。
乐乐有些不安，挣脱了司马懿的手，奔向自己的哥哥，手中的糖葫芦签子，指向那个小吏。
王行将自己的弟弟拨弄到身后。
“我们兄弟俩就想老老实实的在汴京求个活路！到底妨碍到谁了？”
那小吏冷笑，让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人去叫人。
王行在大离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大胤的官吏如何清明，能力出众。
什么从底层选拔，爱民如子。
王行心底渐凉。
司马懿说的对，该争一争了。
“我们兄弟俩被他们逼到绝境的时候，那位杨大人，杨青天在哪里！”
声音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混杂。
围观人群中，一个儒袍中年人，跟一个手上拿着玉骨折扇的少年，也在偷偷的观察着这一切。
“为什么不报官呢？”
小吏有些轻蔑的看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少年人。
“报官？那些人在虹桥夜市没有开之前，就在汴京纵横多年，难道没有人报过官吗？”
王行冷笑，司马懿的话依旧在脑海里运转。
这是话里有话。
“这些为祸一方，鱼肉百姓的泼皮，他们身后的那位武者，是谁在给他们撑腰？说！”
这个涉及到了巡检，小吏不语，巡检那边跟他没关系，那位所谓的给泼皮当打手武者，跟一位巡检交好，因此一直没有出什么事。
可王行的目的不是这个。
“敢问杨大人，杨青天在何处？！”
图穷匕见了。
“你想找死！”
那小吏面色大变。
他竟然敢将目标对向府尹，对向那位京兆府的杨大人。
王行不语，想起司马懿昨天对他说的话。
“杨大人，虽然年迈，但在官场沉浮多年，整体上算是一个爱惜自己名声的，并且也算是有正义感的，将矛头对准他，你们兄弟俩才能安全。”
“哈哈哈！”
王行笑了起来：“我这就去求死！让你们这些人也能遮掩自己的腌臜！”
王行抱起乐乐，朝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围观群众们全部跟随。
不远处的夏仲署跟夏文珉也跟着缓步行走。
“他很聪明，跟他父亲一样。”
夏仲署语气平淡，缓缓的开口。
夏文珉对自己的父亲有些惊讶？
近龙卫的情报这么牛逼？
他想起在西南时那些玄甲近龙卫的战斗力。
眼底透过笑意，看来自己的这位父亲也很不简单。
“他父亲原来是大离的丞相，是个改革派，后来被大离现在的宰相赶下了台。”
夏文珉的语气平淡，看向队伍前面缓步行走的王行。
“他的家里被白莲教剃光了，他不是白莲教的。”
夏仲署跟随儿子的目光，看向王行。
夏文珉终于知道为什么王行那么愤怒了。
好嘛，这个小吏把王行形容成他的杀父仇人了。
很多人都知道王行鼓动人去收拾那些个泼皮的原因。
所以大家都天然地反感京兆府的态度。
身后的一些加盟商忍不住了。
“杨青天，呵呵！”
“王行，你放心，你的弟弟我们会帮你照顾好的，你这么聪明，你的弟弟肯定读书也不错，到时候我们会供他去书院的。”
“跟一些无赖走到一块，你算哪门子的青天。”
“皇上，京兆府有蛀虫啊！”
大胤在绝大部分的地方上来说算是自由的。
尤其是对民间的言论的管控上。
绝大部分的普通民众都能聊上几句朝廷的政治。
可那位杨大人是为了什么？
别人不知道，可王行明白。
司马懿展示了一些类似于传销的威力。
这是一个蛊惑人心的能力，如果用在别处，就会造成极大的危险。
杨振发现了，他意识到了这不对。
皇权社会下愚民最多，一旦有人被蛊惑，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隔壁大离的例子还在那摆着呢！
前段时间杨振还听说，靠近大胤边境的临胤城，被大离利用献祭法阵变成了虫巢。
虽然大胤民心所向，并且绝大部分民众都被开了智。
但不得不防啊。
这个大离的小子天然带着亲和力，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杨振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夏文珉在场，定然会在心里解释。
毕竟王行气运之子嘛，有时候确实不讲道理。
民众是最容易被这种人蛊惑的。
于是杨振就派小吏过来了，他想压制住王行这个不稳定因素。
可王行必须回击，否则他将寸步难行。
“哥哥！”
看着乐乐那怯生生的眼神，王行有些愤怒，他想快速结束这一切，可他必须演下去，必须展示出他的能力。
这个世界烂透了，大离烂透了，那边贵族是另一种生物，百姓不被他们当做人。
大胤烂透了，这边三冗问题严重，重文抑武，一些官员贪腐恶劣。
但还有救，他想要当官，在大胤当官，准备去科举，去改革，去改变！
“别怕，乐乐，跟从前一样，我们玩个游戏，官差抓人的游戏。”
王行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随着一声噼里啪啦的声音，巡检的人终于到了。
那官吏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冷声吩咐道：“拿下他！”
眼见这个局势，在人群中的司马懿大声喊道：“那流氓武者跟巡检司成了一家人，如今连京兆府跟这些泼皮也成了一家人，这大胤到底是谁的天下？”
王行听到我司马懿的声音，也紧跟着开口：“宫城就在不远处，仁慈的陛下就在里面，京河就在虹桥下流着，你们今天要跟那些个泼皮同流合污，那我王行这个大离的读书人，今日就为了这个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大胤，殉国！”
人群中的百姓被点燃了。
“皇上会看清你们的嘴脸的！”
“奸贼！逆贼！不得好死！”
小吏脸色大变，连忙招呼人把王行的嘴堵上。
“拦住他，堵住他的嘴！”
随即王行就遭到了一顿的拳打脚踢，王行满脸悲愤。
夏文珉见局势不对，在父亲惊讶的目光中高喊：“王行，好壮士！我将为你题诗。”
周围的环境，随着他的声调逐渐安静，仿佛什么东西被压抑住了。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环境愈发安静了，那边的小吏示意着周围的人去人群中找到题诗的人。
夏仲署叹了一口气，示意着自己周边便衣的侍卫将儿子淹没在人群中。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那小吏麻木了。
完了，自己这辈子恐怕永远无法升迁了。
这首诗，千古绝唱。
大胤重视文教，诗词更是顶流。
作为被攻讦的对象，他会遗臭万年的。
“不用找了，快带人走。”
小吏木木的。
可围观的人状态不对了，纷纷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冲啊，打死这些蛀虫，为皇上分忧。”
所有巡检司的军士全部狼狈而逃，还有点木然的小吏，更是跑在了第一位。
整个街市都乱了起来。
司马懿看向被仆役们保护着离开的父子两个：“主公，当真是大才呀。”
回武威郡王府的路上，有个仆役好奇的询问着自己的小主人：“世孙，他们是要造反吗？”
夏文珉玉骨折扇轻摇，但是后脑勺挨了夏仲署一巴掌，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
“这不是造反，而是朝里的一些人，有大麻烦了。”
夏仲署目光深邃，望向那个抱着自己弟弟离开混乱中心的王行，以及同样离去的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