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静静地注视着夏油杰，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比往日更加深沉，像是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霜。
医务室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白色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连带着他的表情也显得晦暗不明。
夏油杰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阵寒意。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硝子，目光深处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求助。
然而硝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转身走向休息室——她太了解这两个人了。
有些事情，必须由他们自己面对。
夏油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援军\"离自己而去。
他的内心在无声呐喊：'硝子——别走啊！'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硝子在门口停顿了一秒，回头一看然后狠狠\"啧\"了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关上了门，把两人彻底隔绝在门外。
那声清脆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格外刺耳，夏油杰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他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地目送硝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
\"杰。\"
这声轻唤让夏油杰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嗨？\"
五条悟的声音异常平静。
\"我没有生气，先过来。\"
——骗人！
夏油杰的内心警铃大作。
他太熟悉五条悟的这种状态了，越是平静反而越危险。高专露出这样的表情时，这家伙可是一口气轰平了半个训练场。
\"......\"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刚对上视线，他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力。
五条悟的目光比六眼的解析更加令人不适，那视线如有实质般缓慢扫过他全身
——从微微凌乱的额发，到绷紧的下颌线，再沿着他无意识攥紧的手指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他略显局促的脚尖上。
夏油杰的喉咙发紧，这种被彻底剖开审视的感觉让他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不安。
\"悟......\"
几乎是同时，那道凌厉的视线骤然上移，直直刺入他的眼底。
夏油杰剩下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五条悟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夏油杰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窒息般的压迫感，硬着头皮开口道。
\"今天很晚了，要不...我们先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最糟糕的转移话题方式。
果然，五条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原本只是试探性地等夏油杰解释那番无心之言，没想到这人居然用这么拙劣的方式逃避。
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夏油杰一贯的作风——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躲闪。
\"哈......\"
五条悟突然低笑出声，紧绷的气氛随着这声笑骤然瓦解。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疲惫又像是无可奈何。
\"果然，杰就是杰啊。\"
他的蓝眼睛重新恢复了光彩，方才的阴沉仿佛从未存在过。
夏油杰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中反应过来，就听见五条悟继续说道。
\"不过，今晚确实该休息了。\"他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躺下，\"要留下来陪我吗？毕竟我现在可是'伤员'呢～\"
夏油杰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此刻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危险的谈话，于是他点点头。
\"也好。\"
——他没有注意到，五条悟抬手时眼底闪过的晦暗光芒。
有些话，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但今晚，他愿意给彼此一个缓和的空间。
医务室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油杰紧闭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反复思索着先前和悟的对话，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他
——悟根本没有把被宿傩袭击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他猛地睁开眼睛，翻过身想要质问身边的银发咒术师，却对上了一张安静的睡脸。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白色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总挂着张扬笑容的嘴角此刻微微放松，整个人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脆弱感。
夏油杰：......
他盯着这张睡颜看了许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要为了这点事把熟睡中的悟叫醒吗？
一个念头开始在脑海中盘旋。他确实拥有一只能够窥探梦境的咒灵……
但如果召唤时惊醒了悟，那后果恐怕……
正当夏油杰在天人交战时，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杰，你失眠了吗？\"
夏油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
他这才注意到五条悟已经调整了睡姿，正面对着自己侧躺着。
两双眼睛在黑暗中意外地对视，相隔不到一尺的距离让夏油杰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涤剂香气。
\"悟，这样会压到伤口的。\"
夏油杰皱眉提醒道，声音却比他想象的要沙哑。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眨了眨眼，苍蓝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
\"杰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夏油杰呼吸一滞，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
\"……有点担心你。\"
夏油杰下意识的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
五条悟笑了。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夏油杰能感觉到那张脸上肯定又挂上了那种游刃有余的笑容。
六眼持有者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这个拙劣的谎言？可即便如此，悟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床铺。
\"那你过来一起睡。\"
夏油杰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这正是他想要的！如果距离够近，他完全有把握在悟睡着时悄无声息地召唤出梦咒灵。
\"悟，你过去一点，这床有点小。\"
夏油杰假装嫌弃地说道，语气平淡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五条悟明显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杰会像往常一样找借口推辞，没想到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绝对有猫腻。
但这又怎样呢？
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五条悟顺从地往后退了退，让出半边床位。铁架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翻身躺了上去。当他的后背贴上坚硬的床板时，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医务室的单人床本就不大，现在更是挤得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夏油杰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正紧贴着悟的右臂，甚至连对方呼吸时的起伏都清晰可感。
\"吱哑——\"
床铺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夏油杰僵着身体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滚落到地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荒唐的决定。
\"杰……\"
耳畔传来低沉的呼唤，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你这是要把病床睡垮吗？\"
夏油杰能感觉到悟在笑，不是因为看见了表情，而是胸腔传来的微微震动。
他们挨得实在太近了，近到任何细微的反应都无所遁形。
\"闭嘴，快睡。\"
夏油杰假装恼羞成怒地命令道，却不知自己的耳尖已经红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