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引号的是百鬼夜行组，没打的是左右为男（悟）的夏油杰。
昏暗的小巷里，血的气味还未散去。
当夏油杰从阴影处迈出时，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他的身影完整地暴露在二人面前。
靠在墙角的‘夏油杰’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咬牙扶着墙面强行站起身。
“你是谁？”
他的声音极冷，像是淬了冰的刀刃，警惕而凶狠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而他身后的‘五条悟’则单手插兜，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浮现一抹兴味。
毫无疑问，这不是幻术，也不是什么低劣的模仿。
眼前这个完好的、眼神复杂的男人，就是夏油杰。
只不过，和他身边这个遍体鳞伤、满目阴鸷的‘夏油杰’不同，他看起来更……完整。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没有立即揭穿，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两个夏油杰之间诡异的气氛。
‘夏油杰’强撑着站稳，断臂处的鲜血已经凝固，可剧烈的心跳仍然让他感到眩晕。
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眼神几乎要在对方身上撕开一道裂缝，恨不得直接剖开他的大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这个人如此完好？
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平静地站在这儿？
察觉到‘夏油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夏油杰喉结滚动了一下，竟莫名感到一丝心虚。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干净、整洁，没有被染红的痕迹。
‘夏油杰’冷笑了一声，猛地伸手扯紧了自己的残破衣襟，试图遮住那截刺眼的断臂，语气更加冰冷。
“你到底是谁？”
夏油杰哑然。
他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们，他真的就是夏油杰，只不过来自另一个时间点，在偷偷窥探五条悟的梦境，不小心踏进了水波结界，然后……被发现了？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为什么悟的梦境会有这种东西。
不如说这里还是悟的梦境吗？
见他没有回答，‘夏油杰’眼神愈发阴沉。
“不敢回答？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敢报上来，就这么装神弄鬼？”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我就是你。”
“我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笑声低哑刺耳。
“你是夏油杰？那我是谁？少说些胡话了，这里可没人——”
话未说完，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按住。
‘夏油杰’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躲，却在看到对面那个冒牌货的瞬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杰，他确实是夏油杰。”
‘五条悟’的声音淡淡地在耳边响起，语气里透着某种笃定。
‘夏油杰’猛地回头，目光凌厉地盯向‘五条悟’，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戏弄的痕迹。
可他看到的是悟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双苍天之瞳里，没有半点说谎的意思。
夏油杰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悟认出来了。
可随即，‘夏油杰’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的眼神冷到极致，嗓音却莫名放轻了，听不出喜怒。
“……什么意思？”
‘五条悟’没回答，只是抬眼看向夏油杰，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夏油杰沉默了一瞬，最终苦笑了一声。
“……看来瞒不过你啊。”
‘夏油杰’死死地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像是比自己更熟悉彼此？
巷子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风轻轻拂过。
‘夏油杰’缓缓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意识渐渐涣散。
——真是可笑。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摒弃了所有软弱，可当另一个\"自己\"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时，那种扭曲的不甘仍如毒蛇般啃噬着内心。但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身体摇晃了一下，他踉跄地后退半步，却在即将跌倒的瞬间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熟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五条悟’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啧，你就不能安分点？\"
无奈的语气，却掩盖不住其中的紧绷。
夏油杰看着这一幕，他犹豫地开口。
\"你......还打算杀他吗？\"
刹那间，空气凝固了。
'五条悟'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人刺穿。
\"你在胡说什么？\"
夏油杰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五条悟——只是眼前这个人的眼中，带着更深的疲惫与复杂。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已经面无血色的'夏油杰'。
\"再不治疗，他就要因失血过多死了。\"
‘五条悟’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低头看向怀中人惨白的脸色，他迅速做了决定。
\"我带他去找硝子。\"
咒力开始流转，空间微微扭曲。
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瞬移的前兆，急忙喊道：\"等等！带我一起！\"
‘五条悟’停顿了一瞬。理智告诉他应该戒备这个不明来历的夏油杰，但某种更深的冲动让他收住了术式。
毕竟......这也是\"杰\"啊。
就在这短暂的犹豫间，'夏油杰'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状似虚弱地靠在'五条悟'肩上，目光却紧锁着走近的夏油杰。
虽然咒灵尽失，但这些年出生入死的体术本能早已刻入骨髓。
——只要再近一点......
当夏油杰踏入三步范围内时，异变陡生！
'夏油杰'骤然暴起，完好的左手握拳直取对方咽喉！
这一击凝聚了他最后的力气，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
夏油杰本能地偏头闪避，同时伸手扣向对方手腕。
但在接触的瞬间，他的手指竟像穿过雾气般直接没入了'夏油杰'的身体！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两人惊愕的注视下，'夏油杰'的身形开始如砂砾般消散。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右手，眼中闪过一瞬的茫然，随即变成了然与讥诮。
\"原来......如此......\"
‘五条悟’猛地伸手，却只抓住了一缕飘散的黑发。
月光下，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如同镜花水月，转瞬无痕。
小巷重归寂静，只剩两个呆立的身影。
夏油杰怔怔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而一旁的'五条悟'依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神晦暗不明。
许久，他才缓慢地收拢手指，将那片虚无狠狠攥在掌心。
\"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