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出任公司副总后，与沈珒的关系更加紧密。宋扬从没毕业就跟着沈珒，从中国到美国，又从美国回到中国。回国后一直担任上海地区的负责人，为沈珒培养了很多青年干部。
沈珒在北京总公司搞改革，宋扬在上海为他输血。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一直以来，宋扬都是沈珒最得力的助手。这次宋杨被调回总部担任副总经理，上海这边还兼任着。
此次见面，是想聊一下上海地区的工作交接，原本应该在公司谈的，但到了饭时，沈珒想着边吃边说。
宋扬接过服务员手里的汤，过了下手，躬身摆到沈珒面前。
沈珒喝了一口，今天的汤不错，清淡鲜美，是温璟予会喜欢的，想着待会儿回家前打包一份带回去。
眼见着沈珒脸色缓和，宋扬缓缓开口：“孙丙威那边我看没什么问题，如果您没意见，我周末回去找他面谈。”
沈珒又喝了口汤，“可以，尽快吧。工程管理部主任就由陆家骏接任，廊坊那个项目，他做的不错。”
这样的安排，宋扬并不意外。陆家骏年轻，能力与野心并存，沈珒一向喜欢这样的下属。对于这样的人，沈珒会剔除资历不足的因素，破格提拔。这也是公司里的青年干部愿意追随沈珒的原因之一。
沈珒放下汤匙，漫不经心提起：“那个李明，我记得是你同学？”
宋扬点头，“是，我们一个班的。”
“把他调北京来，做你的副手。”
宋扬怔了一下，笑问：“您不怕我培植党羽？”
沈珒眯着眼睛看他，“宋扬，你跟我认识多久了？”
宋扬认真思索，“有十五年了。”
沈珒挑眉，“十五年，你有很多次可以背叛我的机会，但你都没那么做，不是吗？”
宋杨一改往日的老成持重，露出一口白牙：“哥，我哪儿敢啊。”
沈珒对宋扬的信任不输于跟他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发小。宋扬也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除了公事，也帮沈珒处理私事。
饭后，两人去旁边的小厅喝茶。
宋扬将斟满茶的品茗杯推过去，“吴女士那边的材料只提供了一部分，真实性还在核查，她约您周六见面。”
沈珒端起茶盏轻抿，“不急。”
“海外那边的信托基金，已经将您太太与两个孩子都添加到受益人行列。曼哈顿那套公寓……”
宋扬的话还没说完，沈珒的手机屏幕亮起，有新消息进来。
沈珒点开看了一眼，是温璟予的消息。
沈珒笑了一下，“我回个电话。”
宋扬自觉禁言。
电话接通，温璟予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没回家啊？”
沈珒看了眼时间，“你回家了？”
温璟予有点委屈，“不回家我能去哪？”
沈珒笑了下，好像几个小时前的不愉快已经翻篇了似的。“我待会儿回去。”又问：“吃饱了没？”
温璟予吸吸鼻子：“没有，女演员哪有几个吃晚餐的啊。”
“喝点汤总可以吧。”
“嗯？”
“等我。”
到了家，沈珒刚下电梯，温璟予像只兔子似的，小跑着出来迎他。此刻，温璟予也顾不得家里有外人在了，又变成那个恋爱中的小女生模样。
温璟予怀里还抱着女儿，学着幼儿园老师的语气，声音挑出八个弯儿：“是谁回来了呀？是爸爸。绵绵想不想爸爸呀？妈妈很想爸爸哦。”
沈珒忙过去扶了一把，“慢点儿，还抱着孩子呢。”
温璟予扁扁嘴，“只关心你女儿，不关心我啊。”
沈珒晃晃手里的打包盒，“关心你的胃，不算关心吗？”
沈珒将打包盒放到餐桌上，伸手去接温璟予怀里的女儿，“来，给爸亲口。”
温璟予眼睛亮了一下，“什么呀？”
沈珒接过孩子，“那家餐厅的汤不错，我觉得你会喜欢。”
温璟予撇撇嘴，半晌说了一句：“不气了？”
沈珒笑笑，“您不都使出王牌了吗。”说罢，颠了颠怀里的女儿，眼角的笑纹深了三分。
温璟予轻哼，没有接话。
汤的味道不错，温璟予喝了两碗，一边喝汤一边念叨：“完蛋了，待会儿跑三十分钟都不够抵消这热量。”
沈珒在一旁逗弄女儿，小丫头深得老父亲欢心。沈珒一本正经跟女儿讲，公主不能吃手更不能吃脚。
温璟予掀眸看了眼，将碗一推，“吃完了。”
沈珒扬扬下巴，“走吧，下去溜弯。”
孩子交给保姆，两人下楼。温璟予挎着沈珒的手臂，语气轻柔：“不生气了吧。”
沈珒逗她：“还气着呢。”
温璟予勾着沈珒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这样呢？”
沈珒将另一侧脸凑过去。
温璟予很乖巧地又亲了一下。
沈珒很满意。
“嗯，不气了。”
温璟予的脸舒展开来。
两人手牵着手在夜幕下散步，夏日里蛐蛐儿的叫声不绝于耳。温璟予突然哼起歌来，沈珒听了一耳朵，是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她的声音细柔婉转，好像夜莺轻啼。
沈珒转头看向身旁唱歌的女人，清凉月色下，她的脸被镀上一层圣洁的白光。她穿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扎了条松松垮垮的麻花辫，放松姿态下，她脚步轻快，像夜幕里的精灵。
她总是那样美，越来越美。
沈珒恍惚想起，他们刚谈恋爱那会儿，他送她回学校。他们在校园里那条槐树大道下散步，她走两步便要跳一下，偶尔还会缠着沈珒背她。他们谈恋爱那会儿真纯粹啊，一晃十年过去了。他很庆幸，身边的人还是她。
沈珒忽然拉她的手，十指相扣，低头吻上她的唇。他们在月光下接吻，细密，绵长、缱绻。吻了好一会儿，沈珒才舍得放开。他捧着她的脸，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温璟予仰着头看他，笑着问：“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沈珒摇头，手指抵在她眼角，很认真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温璟予反应了一下眸子黯淡下去。
“那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沈珒音调发颤。
温璟予垂着眸子，微微颔首。
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夜，直到现在想起来，温璟予还是会发抖。
泪水顺着温璟予的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沈珒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沈珒用力喘了几口气，“你能原谅我吗？”
温璟予摇头，“我不怪你。”
泪水在沈珒脸上无声滑落，温璟予将沈珒的头抱在怀里，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她语气很轻很轻：“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