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意识到自己搞砸了，委屈的泪一颗接着一颗。
“妈。”姚思安除了这句说不出别的。
“滚。”陈澜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吼出来。
虽然大人们没有大吼大叫，但磊磊天性敏感，又见到自己母亲流泪，他很容易就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磊磊忽然哭起来。
磊磊的哭声打破沉寂，姚思安连忙抱起磊磊安慰，“不怕啊，爸爸在呢。”
磊磊的小手覆在姚思安的右脸，上面红痕未散。磊磊轻声说：“爸爸，你疼不疼？”
只这一句，姚思安眼泪差点流出来。
于淼站在姚思安身后，手搂着磊磊的后背，一家三口紧紧贴在一起。
陈澜看了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打翻了调料瓶，又酸又苦。
姚思绮知道母亲伤心了，上前一步搂着陈澜，好脾气地安抚：“妈，您消消气，我陪您回暖房休息。”
陈澜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心想到什么时候还得是自己的亲闺女，贴心小棉袄，不像儿子，养不熟还会被别的女人拐走。
姚思绮扶着母亲离开，临走前深深看了姚思安一眼。
于淼低着头，眼睑之下流成两道水线，嘴唇嗫嚅着：“对不起。”
姚思安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多大点儿事儿啊，跟挠痒痒似的。”
于淼头埋得更低了。
姚思安怕于淼在这待的不安心，想提前回去。但他们才刚刚过来，如果现在一走了之，姚思安很清楚，她母亲会发更大的脾气。可他已经让母亲失望了，于淼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只能顾着一头。
寒风中，姚思安一手抱着磊磊，另一只手搂着于淼，“咱们也回去吧。”
于淼抬眼看他，问：“回哪去？”
姚思安轻抚于淼的头发，“回家。”
于淼点点头。
一家三口向外走。
刚刚安顿好陈澜的姚思绮跑出来阻止。
“哥，你们才刚来就要走吗，你是想把妈气死吗？”
姚思绮向来是个直心眼儿，这会儿比起于淼，更担心自己的母亲。
于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声提议：“你留下，我跟儿子打车走吧。”
“走走走！”姚思安也压不住火气，“往哪走！不走了。”
姚思安突然发火，于淼有点害怕。
姚思安连忙赔笑脸，“不走，往哪走啊，就算走，也得是咱们一家人一起走。”
姚思绮提出折中性建议：“哥，嫂子，你们带磊磊先去后院，我来劝妈。”
后院有一栋建筑是姚思安的住处，虽然他很少在家里住，但房间还是保留着。
姚思安眼神询问于淼的意见，于淼点点头。
姚思安叹了口气，嘱咐妹妹，“卖力点啊，务必给皇太后哄好了。”
姚思绮给姚思安比了个“ok”的手势。
辞别姚思绮，姚思安跟于淼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于淼都异常沉默，姚思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牵着于淼，生怕她滑倒。
姚思安向于淼介绍园子的布局，于淼无心观看，神情恍惚。
进到屋子里，热空气袭来，于淼精神复苏，紧紧握着姚思安的手，问：“我是不是很蠢？”
姚思安安抚于淼：“别多想，就是跟我亲妈拌个嘴，哪有那么严重。”
“可她打你了。”于淼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去碰姚思安的脸。
刚刚走这一路，于淼反复思量，陈澜为什么突然打姚思安。想来想去，是因为他让姚思安去抱孩子，惹陈澜不开心了。于淼骂自己蠢，刚刚怎么不长脑子。可她是一个母亲，见不得儿子受委屈。关心则乱，失了分寸。
“我去给阿姨道歉。”于淼说着就要出门。
“道什么歉。”姚思安拦住于淼，“就算道歉也是我去道歉，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淼嘴一撇，马上要哭出来，“姚思安，你别娶我了，我脑子不灵光，没法做一个好的妻子，你妈妈说得对，我除了能生孩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胡说！”姚思安一听就知道于淼又在胡思乱想。她原本就敏感自卑，怀孕了又受激素影响，更会放大这种情绪。
姚思安拢着于淼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耐着性子安抚：“乖，别瞎想。要是不舒服，咱们现在就回去。”
于淼脸皱巴巴的，“怎么办？今天是过年，我惹你妈妈不开心了。”
姚思安伸手将于淼脸上的碎发向后捋，“没事儿，她就是到更年期了，爱发脾气，不是冲你。”
这话说的，鬼都不信。
于淼满眼的忧虑，声音哽咽：“别再骗我了，我知道是因为我。我想尽力做好，可总是搞砸。”
姚思安笑着安慰：“别想太多，你跟磊磊先在这儿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于淼扯着姚思安的袖子不让他走。
“害怕？”姚思安问。
于淼点点头。
姚思安这才意识到，于淼到了这个家，成了惊弓之鸟。
姚思安拍拍于淼的手，“别怕，这房子是我的，不会有人来打扰。要是实在害怕，我出去之后，你在里面把门锁上。”
于淼苦笑了下，“别开玩笑了，我不拦着你，但你别丢下我跟儿子，这个家里，我们唯一的指望就是你。”
姚思安低头亲了亲于淼的额头，“知道，等我回来。”
于淼点点头。
姚思安走后，于淼抱着磊磊，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她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有一个小家，可因为对方是姚思安，才变得这么难。
姚思安去见了陈澜。
陈澜靠在暖房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姚思绮坐在身旁小心伺候着，桌上放着一瓶药，半杯水，看起来是陈澜刚刚服用的。把亲妈气成这样，姚思安愧疚到不能自已。
姚思绮见了姚思安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俯身凑近母亲，小声呼唤：“妈，哥来了。”
陈澜听清后，眼皮微微抖动，眉毛拧在一起。她甚至都没睁眼，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姚思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妈。”姚思安声音放软，主动道歉：“是我不对，不该在过年这天惹您生气。您要是觉得一巴掌不够，就起来再扇我几个。”
陈澜假装没听见。
姚思安继续在一旁滔滔不绝认错，“我知道，让您伤心了。我不该只顾着自己媳妇儿不顾着您，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气您。于淼怀孕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我也是……”
“滚。”陈澜突然翻身坐起，怒斥姚思安：“你还在为那个女人说话，我看你就是迷了心窍了。”
“妈～”姚思安语气颇为无奈，“我只是在说事实。”
“事实？”陈澜语气尖锐，“事实就是，她把扔在医院生死不顾，你还要反过来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姚思安无语，他妈妈怎么都过不去医院这件事儿了。
“妈，我要怎么解释，于淼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我管她故意不故意，她那么做了，就证明她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姚思安反驳：“人家给我生俩个孩子，怎么就无情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