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之前，沈适将从家里带来的礼物呈上。
除了常规的几大件，还有两件投其所好的礼物——送给老爷子的砚台，跟送给宋文甫的古董。
老爷子抚摸着那方老坑歙砚砚台，光滑细腻的触感，墨光溢彩，水纹荡漾。
宋老爷子目露精光：“是水舷坑出来的，这东西不好找吧。”
沈适不太懂这些，但之前跟沈珒打听过，说这砚台是拍品，原产地已绝坑，现存的成品数量寥寥。砚台是沈珒托人从拍卖场拿到的。
沈适很恭敬地回复：“您喜欢就好，好东西也要碰到懂它的人才算物得其所。”
宋老爷子眼角纹路加深，看向沈适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可。
从这个用心程度看，沈家对他孙女足够重视，对这个儿子也并非如外界所传是弃养状态。
想来也是，独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不管。既然管，那就说明，沈适在家里的地位不会差，事业跟资产，总会占一面。这样才配得上他孙女。
“适儿有心了。”宋老爷子说。
沈适听到老爷子叫自己适儿，心里也算有了几分底。
宋文甫面色凝重，沈家这是认真了。一旦认真，这亲事就不那么容易否定。
沈适又将那只木盒推到宋文甫面前，态度同样恭敬，“叔叔。”
宋文甫抿着唇，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沈适在宋文甫脸上读到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
沈适不露声色，假装没看到，自顾自展示着给宋文甫的礼物。
包装褪尽，是一只松石绿地粉彩八宝纹小天球瓶，宋文甫的眼睛登时亮了。这玩意儿是不是真品，行家打眼儿一看就会有那种直觉。
沈适将瓷瓶推过去。“叔叔，我不懂这个，但听说您喜欢收集瓷器，小小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宋文甫干咽了下，指尖下意识攥紧。
钱文心出身于江南的商贾世家，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眼界不同常人，凑近观察了一眼，点点头道：“清代的。”
宋文甫身形微动，怕自己太激动失了身份，又故作稳重，缓慢倾身上前。
宋凝趁机将放大镜跟三光源手电筒递过去，他父亲看了一眼顺势接过。
沈适虽然不理解鉴赏这东西的乐趣在哪儿，但看到宋文甫的投入程度便知，这礼物送到心坎上了。
给两位女士准备的礼物是苏绣的丝巾加首饰，也很得欢心。
所谓拿人手短，宋文甫收了这样贵重的礼物，自然也不好再为难沈适。
收礼物之前，宋文甫是有过纠结的。钱文心劝他，“伸手不打笑脸人，东西先收下，婚事不成再退回去。总不好一开始就不给沈家面子。”
宋文甫轻轻叹气，“这玩意儿，是沈修远的。他把这个送来，就已经在表态了。”
钱文心点头，“他们沈家只有两个孩子，我听沈适那意思，也是打算收心了，这桩婚事，倒是可以认真考虑。”
宋文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心里还是别扭。
沈适离开前，特意拜别宋文甫。宋文甫的态度还是很冷淡，只说：“你去吧。”
沈适也不气馁，“叔叔，如果您允许，我回去跟父母商量，挑个合适日子，正式上门来提亲。”
宋文甫深呼吸几次，“容我再想想。”
沈适没有紧逼，“好的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宋文甫微微颔首。
送沈适回来，宋凝路过书房时，听见父母讲话。
宋文甫说：“这个沈适，心机颇深，我还是不放心凝凝嫁给他。”
钱文心叹了口气，问：“那事儿，他怎么说？”
“他说会保密，但我不信。我觉得，这是他给我设的陷阱。”
“也不一定，如果他是真心爱护朵朵，保密的可信度还是蛮高的。”
宋凝听得云里雾里，保密？什么事需要保密？沈适跟他父亲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她想冲进去质问，但理智告诉她，这不明智。
宋凝不动声色返回房间，坐在床头开始琢磨。
越想，头越疼。越想，不安的感觉越浓烈。
……
传言的事，正如沈珒所料，正月还没出，他已经从姚思安的嘴里听到了最新的版本。
姚思安在电话里跟沈珒说：“我说，现在外面可传开了，说你有个私生子。”
沈珒抬手捏了捏眉心，“你有时间吗？见面儿说。”
姚思安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你的事儿，我就算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不是？”
“行了，别贫了。”
三十分钟后，贵宾楼饭店包厢。
沈珒在门外时，隐约听见里面儿有动静，推门儿而入，好家伙，姚思安这是把他当猴耍呢，老哥儿几个都来了。
这是什么好事儿吗？沈珒腹诽。
许久不见的林政勋肤色又黑了一些，据说是刚执行完军演的任务回京。
林政勋一看见沈珒就调侃，“呦，我们男主角来了。”
沈珒微敛着眸，一脸不爽。
贺正骁拉开椅子，沈珒顺势坐在他身侧。
姚思安贱兮兮道：“得嘞，人齐了，上菜。”
沈珒面色阴沉，“等会儿再吃，哥儿几个，先把你们知道的撂干净了。”
贺正骁跟两位哥哥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代为发言，“外面儿说，你有一私生子，孩子妈是名门闺秀，现在正跟原配闹离婚呢。”
姚思安补充，“说你原配知道后大怒，拒不离婚，势要把这位名门小姐拖成小三儿。”
林政勋一脸看戏的表情，“我刚回来，也只听说一点儿，说你这私生子的妈，是你的青梅竹马，原本要成为你正牌夫人的。说你当时是脑子一热，被现在这位携子逼宫了，现在又后悔，打算跟前任重修旧好。”
说起这个，姚思安表情愤愤，“妈的，气死我，还有人传，这私生子的妈是我们二姐儿，给我气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胡说八道，我非赏他两个大嘴巴，”
故事里的男主角，一脸冷漠地听着自己的传闻，仿佛故事里说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听了一圈，沈珒提问：“所以，这个女主角是谁？”
姚思安干咽了下，“怪就怪在这儿，你的名头很盛，这位女士倒是藏得很深，说是你花了大力气，要保她。”
沈珒连翻白眼儿的想法都省去了，这个白芷柔倒真有点手段，把他名声搞臭了，自己倒是美美隐身。
沈珒身体后仰，靠着椅背，若有所思。
沈珒不开口，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姚思安先沉不住气，问：“沈二，到底是谁在针对你？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沈珒淡淡开口：“没有证据，我不好乱说。”
贺正骁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这手段，算不上高明，但足够下作。伤害值不高，侮辱值爆表。”
林政勋则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私生子？”
沈珒横了林政勋一眼，语气轻蔑：“你有没有？”
林政勋耸耸肩，“目前没有，但保不齐哪个姑娘给我生了，没告诉我。”说罢，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姚思安。
姚思安当时脸色就变了，“老林，你什么意思？”
林政勋笑笑，“逗你呢，那么认真干嘛？”
姚思安表情格外严肃，“哥儿们把话撂这儿，那孩子是我亲儿子，甭管私生还是婚生，都不会变。那姑娘也是我要娶的老婆，以后甭拿这事儿跟我逗闷子。”
林政勋有点意外，姚思安竟然认真了，眼神里的震惊多于玩味。
沈珒没心思管他们，一心想着该怎么把这个始作俑者揪出来。
别人魔法攻击，他选择武力应对。
白家不是说女儿在他手里吗？那好，就要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