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珒说完，小心翼翼观察董春莹的表情。刚刚那种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沈珒迫切需要从董春莹脸上发现一些否定性的证据。
董春莹定定地看着自己儿子，品味他刚刚那几句话的含义。想明白后，心里难过得像是下了一场酸雨。
董春莹说：“誉儿，你怕失去母亲吗？”
沈珒脱口而出：“当然，您是我妈。”
董春莹点点头，内心大雨方歇。
她笑了笑，伸手摸沈珒的耳朵，很轻柔的语气说：“你不会再失去母亲了。”
沈珒捉住董春莹的手，很认真的语气问：“您身体怎么样？”
董春莹说：“还不错。”
“不许瞒我。”
“没瞒～”董春莹伸手扯平沈珒衣襟的褶皱，又拍拍他的肩膀，“我定期体检，有问题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沈珒笑了下问：“不联系我爸？”
董春莹嘴角耷拉下来，“联系他干什么！”
沈珒问：“您跟他吵架了？”
“没有。”
没有？但很奇怪啊，最近几次，他母亲发火的频率太高。沈珒没记错的话，他父母从前可是恩爱甚笃。
难不成，他爸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
沈珒眯了眯眼，试探性问：“他外面有人儿了？”
董春莹抬眸，反应了一下说：“没有～”
沈珒以为她母亲在故作坚强，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我找他去！”说罢，转身要走。
董春莹拉住儿子，好脾气地说：“没有，真没有。你父亲不是那种人，他虽然品性恶劣，但在男女关系上还是拎得清的。”
“是吗？”沈珒表示怀疑，尤其是在听过那句“兄弟俩睡一个女人”这种粗暴言论之后。
董春莹摇头，语气笃定：“你爸爸是官儿迷，但他不好色，这点我还是可以向你保证的。”
沈珒讥诮，“不好色为什么能娶到您？”
“嗯？”
沈珒努努嘴，“我长得像您。”
“哦。”
“我奶奶说过，您当年是文工团里最漂亮的姑娘，那些跳舞的都比不上您。”
董春莹露出一种忆往昔的自信：“那是。”
她是典型的北方美人，身高腿长，气血丰盈。年轻时明艳动人，年长一点以后，大气内敛，风韵不减。
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珒对女人的审美，多半受她母亲影响，才会被温璟予吸引。只不过，在容貌上，温璟予属于加强版。
董春莹开玩笑道：“你媳妇儿也漂亮，你好色吗？”
沈珒反驳，“那不一样，我们是从一而终。而我爸属于横刀夺爱，他是把您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还说他不好色？”
董春莹认真思考了下说：“这么说也没错，但喜欢不就是这样吗？喜欢本身就带有侵略性的占有。”
沈珒嘴角抽动，憋了半天说：“合着您二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得了吧！”董春莹摆手，“他那时候只是个长得帅点的军官，职级也不高，哪里霸道。”
“是吗？”沈珒努努嘴，“不是战斗英雄吗？”
董春莹抿了抿唇，“算是吧。”
沈修远的仕途也是自己在战场上拼来的。和平年代，仍然会有一些灰暗的角落，需要守护。
想到从前，董春莹语气颇为感慨：“曾经也是个热血尖兵，谁知道老了之后会变成这样？”
沈珒抿了抿唇，自嘲：“可能我老了也会变成这样。”
董春莹笑他，“血脉觉醒吗？”
沈珒点点头。
董春莹说：“那你克制一点，小心你媳妇儿看不上你。”
沈珒大言不惭，“那不会，她只会心疼我。”
顿了顿，又说：“您是不是更年期了？对我爸那么暴戾。”
董春莹狠狠打了下沈珒的脑袋，“小兔崽子你少胡说，老娘我还没绝经呢！”
啥玩意？沈珒仿佛听到了不得了的话，一脸惊恐地说：“您都快60了！”
董春莹咬着牙说：“还有好几年呢！”
沈珒干咽了下，调侃道：“那您二位悠着点，我可不想有个比闺女儿子还小的弟弟妹妹。”
“胡说八道！”董春莹揪住沈珒的耳朵用力扯，“上你的班去吧！”
沈珒恍然，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沈珒抬手拍了下脑袋，“糟了，要迟到。”
车子开到飞起，紧赶慢赶，沈珒踩着点进了会议室。
沈适看到踩点进来的沈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会议结束，沈适特意留下来。
沈珒看到了，冷脸问了句：“有事？”
沈适点头。
沈珒使了个眼色，秘书退出会议室并关门。
“怎么了？”沈珒问。
沈适打量着沈珒，深灰色西装套装搭配黑色衬衫外加炭灰领带，从发型到皮鞋，干净利落，一丝不苟。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假人模特。
就是这个假人模特，在刚刚的会议上，像一道精密的程序，准确高效地处理着各项工作汇报。
下属一轮接一轮，沈珒不知疲惫。
做会议纪要的秘书手速飞起。
整个会议室，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一个人各司其职，向他们的最高决策者报告。
沈适承认，沈珒在工作中的魅力会平等地征服每一位想要追随他的下属。
没有摄影仪器，沈适用专业的摄影视角观察着这一切。
很可惜不能记录下来。
见沈适不说话，沈珒语气缓和一些，关切询问：“工作不顺利？”
沈适摇头。
“那你干嘛？”沈珒脸上都是不解。
沈适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个摄影的手势。他说：“真想把你拍下来，放到公司楼下的大屏幕上。”
沈珒问：“做什么？”
沈适耸耸肩，“好的宣传片一定是以人为本的，你在工作中的个人魅力会平等地征服每一位员工跟客户。”
沈珒笑了下说：“行啊，那你拍呗，把我拍帅点。”
沈适一听乐了，“真把这任务交给我？”
沈珒略作思考，“哥，其实我觉得，你在公司里就是屈才了。你不去拍风景，拍人，同样很厉害。你的叙事角度很独特，或许你可以试试做导演。”
“呵呵——”沈适扶额，很无奈的语气说：“我也不想在这里上班，这不，为了给老丈人一个态度嘛。”
沈珒想到一些事情，试探性问：“宋叔叔的态度就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