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就是从雾隐村远道而来的水影大人吗？”
铁之国准备的礼仪非常完善，灿星一行人下船的时候，大将三船派遣而来接待的武士已经在岸边等候了。
灿星拉了拉头上戴着的水影帷帽，矢仓踏前一步掏出邀请函，从容不迫地与对方交涉起来：“是的，这位是我们雾隐的水影麻生大人。”
武士接过邀请函端详片刻，双手各自捏住一角送回，面无表情地让开路：“驿馆已经提前打扫完毕了，请雾隐的各位随我来。”
铁之国的地理位置靠近土之国和雷之国，气候比水之国干燥许多，阳光也灿烂不少。
久违的热烈阳光落在庭院中，灿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盏被烤得微微发烫的石灯。
“麻生，三船大将送来了拜帖，今晚会来拜访。”矢仓的呼唤顺着连廊一路传来。
灿星从庭院走回，没有进屋，顺势坐在木制的走廊上，眼睛盯着院内的阳光，口中回道：“正常流程而已，不过可以借此试探一下这位大将的倾向。”
“明白，那么由我来安排今晚的会晤就是。”矢仓很快应下，随后眼神一凝，压低了声音：“驿馆周围的警戒已经布置完毕，鬼鲛、满月和其他暗部已经在驿馆中各自藏身完毕，不过外围的护卫是铁之国的武士在负责，他们似乎有意无意也在监视我们，好在行为还算隐蔽没有彻底冒犯…我们的人手有限，不方便顶替。”
灿星抬手：“无妨，护卫也好监视也罢，都是三船应该做的，毕竟那么多忍者齐聚此地，他能够真的安心放任才很奇怪。”
矢仓点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紫瞳中划过一抹异色：“据说明天岩隐村和木叶村的两支代表也要到了，看来大家的所思所想都差不多。”
灿星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这只是极细微的变化，若非矢仓站在青年的身侧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几乎无法察觉。
“知道了。”水影回答，声音听不出任何另外的情绪，“嗯，情况我都了解了…大会开始前，这些日常事务你自行处理就好，不必事事报我。”
矢仓动了动嘴唇，目光从上到下扫过眼前身披白袍的黑发青年，有心想要再说上几句，但他已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突然低落下来的兴致，于是抿住了唇，低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属于其他人的脚步声远去，耳旁安静下来，灿星紧绷的肩膀慢慢卸下，他单手撑住身旁的地板，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平稳坐姿，另一只手按在胸口，感受着跳动得前所未有快速的心脏。
从得知卡卡西也会来，到在船上坚定决心，再到现在猝不及防得知或许明天就有可能与对方见面，这一波三折中，他的意志远没有他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坚定。
这个意志所指的绝非是追求和平的决心，而是灿星有点颓然地察觉——仅凭想象，他也很难保证能在卡卡西面前装出一副素不相识或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当对方看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死去，反而摇身一变成了雾隐的水影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会埋怨自己吗？
埋怨自己狠心绝情这么多年从不联系，埋怨自己抛弃旗木家那么多年的深厚情谊，埋怨自己当年丧心病狂残忍弑师，埋怨自己是一个背叛木叶的可恨叛徒…
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恐惧无法遏止地冒了出来——卡卡西，他恨着自己吗？
心脏越跳越快，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掺着冰渣，淋漓地摧残着他脆弱的气管。
“…不，别想了！”黑发青年转手死死抓住身旁的木质廊柱，如同自我催眠一般反复自言自语。
他是雾隐的水影麻生灿星，他来到此地的目的，是为了在忍界的最高舞台上，为未来的和平争取一席之地。
个人的情感……为了以后，暂且压抑住吧…
随着日头西斜，廊下的阴影逐渐拉长，终于，那急促的呼吸缓缓平复，心脏也不再如同要破开胸腔一般用力搏动。
“呼——”伴随着最后一口沉重的呼吸被吐出，灿星松开紧握着柱子的手掌，将半数身体的重量靠在其上。
真是糟糕。
他有些无力地苦笑了一下，倚着柱子缓了一阵才撑着身体站起走进内室。
带着一身的冷汗去见客也太失礼了，趁着时间还早，先沐浴一下吧。
…
傍晚，距离与三船约定的时间临近之时，矢仓再次过来敲响了灿星的房门：“四代目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纸门被拉开，穿着纯白色御神袍的青年顶着一头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看过来：“啊，我知道了。”
矢仓问：“我们现在过去吧？”
灿星点头，正巧他也准备妥当了，便也没再迟疑，当即朝外走去。
绿发青年落后他两步，目光轻轻掠过廊下某根柱子上几处不太明显的指印，眉眼更加沉了沉，本来温润的娃娃脸在这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下显得严肃得惊人。
三船大将是一位十分守旧的武士，对于时间的把握向来精准。
他虽是铁之国之主，可此番前来拜访却是作为客人，自然就落座在了灿星的下首正对面，板正的面容看起来不苟言笑，只端正地行了个礼：“感谢雾隐村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如此积极响应我的号召，前来参与和平一事的商讨。”
灿星颔首：“和平向来都是我等一直在追求的理想，您主动发起这次会谈，雾隐配合是理所应当之事。”
矢仓坐在一旁，垂目专心致志地为交谈中的二人侍弄茶水。
初次见面的灿星和三船自然无法做到交浅言深，说来说去都是车轱辘话的客套之词，没有半刻钟气氛就有些冷凝下来。
虽然大家都追求和平，但还是那句话，通往和平的路有很多，是否真的是志同道合之辈还未可知。
三船是个刻板的武士，灿星也不是会主动挑起话头的类型，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虚情假意佯装热络的可能性，在还拿不准彼此意图的情况下，沉默已经是最妥帖的应对方式了。
茶香袅袅间，灿星藏在桌下的手摩挲了一下御神袍的袖口，迟疑着张口：“关于…”
“听说…”
长久的安静之后，他们又好像心有灵犀般同时发言，于是在各自吐出两个音节之后停顿住。
灿星抬了抬手：“您请。”
三船也没推辞，接着道：“听说水影大人终结了雾隐多年来的血雾政策，这可谓是功绩一件，我一直很想见见您，雾隐距此山高路远，机会难得，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您对战争的看法是怎样的？”
“以目前忍界的情况来看，是利益在驱使，仇恨化作燃料，推动着战争不断进行，若无其他因素加入，这种循环往复无法终止。”
三船精神一振：“哦？愿闻其详。”
他们就着忍界如今的局势言辞保守地探讨了一番，随着打开话题且深入交流之后，三船脸上原本的肃穆褪去，转而带上了一些怅然。
夜色渐深，他们不约而同地结束了对话，头缠绷带的男人适时提出了告辞，起身道别：“没想到水影大人看着年轻，竟对忍界局势有着这么透彻的了解，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灿星同样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您过誉了。”
中年武士目光深沉得像是藏在鞘中的长刀：“希望半月后的五影会谈上，能听到雾隐更深入的见解。”
灿星没应，冲着矢仓挥了挥手，于是绿发青年恭敬地将铁之国大将送出门去。
会客室的安静还没恢复多久，灿星忽然又低唤一声：“满月。”
白发的少年从阴影处显露身形，单膝跪地仰头看向水影。
黑发青年背对着他，声音却很清晰：“明天你出门，格外留意一下岩隐和木叶两方的阵容以及他们各自的下榻驿馆…以自身安危为主，别被发现了。”
“是！”少年短促地应了一声。
灿星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皎白明亮，与他当年在木叶时的一般无二。
（pS，我以为这章就会写到见面了，结果写了半天还没写到，辜负了大家的期待otZ，下一章一定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