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金库的钛合金闸门开启时，汉斯闻到了铁锈味的血。这不是金属氧化的味道，是人类新鲜血液混着臭氧的腥甜——从他西装内袋渗出来的，正沿着阿玛尼衬衫的银线往下淌，在定制腰封上洇出暗红的花。
\"系统故障？\"他的声音发颤，指尖在验证台上悬了三秒。全息屏的红光映得他眼尾的皱纹像刀刻的，那是三十年金融生涯里第一次出现的慌乱。箱内突然传出的婴儿啼哭更让他后颈发凉——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三年前雷耀阳在日内瓦谈判时，用变声器模仿的龙家小宝的哭声。
警报没有响。库区的应急灯每隔三秒闪烁一次，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刻满SwIFt代码的防弹玻璃上。那些原本显示全球账户余额的屏幕，此刻正滚动着血红色的倒计时：37:21:09——全球37个暗河洗钱枢纽的毁灭倒计时。
汉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上周在雷氏财团私人银行见到的场景：雷耀阳叼着雪茄，用金剪子剪开黄金金条的包装，说\"汉斯，真正的财富不是数字，是能让所有人颤抖的信任\"。现在那些金条就堆在他脚边，每根都刻着龙家死者的名字——龙先生、龙夫人、小宝，还有他从未见过的\"0号实验体\"。
通风口突然降下蜂群无人机。汉斯听见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嗡鸣，像极了龙家老宅阁楼的古董座钟。机身喷射的液氮瞬间冻住他小腿，冰层里封着半张照片——是雷耀阳十二岁时的模样，穿着开裆裤站在暗河实验室的玻璃罐前，罐里泡着的婴儿正攥着半块糖。
照片背面渗出鲜血，在冰面蜿蜒成SwIFt电文格式：
【拦截指令确认】
【资金冻结范围：暗河关联账户】
伦敦金融城的穹顶被蓝光笼罩时，交易员艾玛正咬着草莓味润喉糖。她的屏幕突然炸开血色漩涡，代表雷氏财团的黄金光带像被掐断的血管，断裂处喷涌的不是数据，是粘稠的血浆。血浆里漂浮着半张人脸——是雷耀阳，他的左眼是龙先生的琥珀色，右眼是龙夫人的灰蓝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龙家小宝一模一样的乳牙。
\"雷氏股价闪崩！\"操盘手汤米的尖叫刺穿耳膜。所有交易终端黑屏三秒，重启后屏幕只剩血色漩涡。漩涡中心浮起雷耀阳在云端监狱的实时画面：他被五百个克隆体撕咬腹部，伤口流出的不是血，是熔化的金锭。那些金锭在空气中凝结成龙家族徽，每道棱角都沾着他的血。
金库深处传来闷响。汉斯拖着冻僵的腿爬向保险柜，密码盘在自动旋转。当最后一位密码吻合雷耀阳生辰（0718）时，柜门弹开。里面没有金条，只有成捆的账本浸泡在血泊里。账本封面烙印的暗河黑鳞徽章下，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是用龙家小宝的血写的：
“爸爸的账，儿子还。”
雷耀阳在虚拟雪原抠挖冰层时，克隆体的撕咬声变成了交响乐。他的右脑被系统屏蔽了痛觉，但左脑却清晰地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那是他十二岁时在暗河实验室，被固定在那张金属手术台上的声音。
\"痛觉校准完成。\"林陌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的尾调。雷耀阳抬头，看见雪原上空悬浮着三百个监控摄像头，每个镜头都对着他的伤口。那些摄像头的红点连成线，在他头顶织成龙家族徽的形状。
他蘸取伤口涌出的金液在冰面书写。血金混合的字迹穿透虚拟屏障，出现在伦敦金融城的交易大屏上：
【释放我，否则瘫痪全球金融】
金液突然逆流回伤口。剧痛炸裂中，雪原变成雷氏财团的金库。雷耀阳发现自己被焊在金砖堆里，每块金砖都刻着龙家死者的名字。龙夫人的名字在最上面，她的脸被金漆描得栩栩如生，嘴角还挂着那抹他熟悉的、温柔的笑。
金库大门缓缓开启。林陌的身影背光而立，手中的芯片泛着幽蓝的光——正是暗河首脑塞给他的意识监狱后门密钥。芯片表面刻着龙家小宝的生辰，和他藏在保险柜里的婴儿脚环，是同一模具。
\"你的金融帝国...\"林陌捏碎芯片，碎屑化作无人机群，\"用这个当棺材钉如何？\"
金库四壁浮现全球央行金库的实时画面。纽约联储地库，机械臂正将金砖装箱，无人机群却吸附在机械关节上。当机械臂将金砖放入运输箱时，无人机蓝光一闪——金砖在监控下变成裹尸袋！袋口滑出半截手臂，腕表显示着雷耀阳的心率：42次\/分钟，和十二岁那年在手术台上心跳停止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黄金储备造假曝光倒计时——\"林陌的声音如丧钟轰鸣。雷耀阳疯狂挣扎，金砖缝隙渗出鲜血，在库房地面积成数字：37秒。
东京证交所的股价瀑布图突然凝固。所有K线变成笔直下坠的血柱，交易大厅的玻璃幕墙映出诡异画面：各国政要正排队将金砖填入焚尸炉，炉口飘出的骨灰组成SwIFt电文代码。代码的内容是雷耀阳从小到大的照片：幼儿园毕业照、高中运动会、在暗河实验室的手术台...
雷耀阳的神经链接突然强制接通暗河首脑频道。加密声波里混着婴儿吮吸声，首脑的指令断断续续：\"启用...备...用...\"频道戛然而止，他的颅骨剧痛，眼前炸开全球金融网络拓扑图。代表备用金流的蓝色光路正被无人机群堵塞，堵塞点形成龙家族徽的形状——和他左胸的刺青，和克隆体后颈的金属牌，和龙家老宅地下室的地砖纹路，完全一致。
金库监控屏弹出最后警报：
【黄金储备转换完成】
【裹尸袋已发往37国央行】
雷耀阳腹部的金液彻底凝固。他低头看见伤口嵌着块带血的金砖，砖体刻着暗河首脑的声纹图谱。当他摸向声纹时，全球金融数据流具象图突然爆裂。无人机群在伦敦穹顶重组，拼成遮天蔽日的襁褓图案，刺绣生辰被替换成新的坐标：
北纬35.6895，东经139.6917
暗河首脑真身坐标
雪原刮起焚烧骨灰的风。雷耀阳在灰烬里抓起把结晶，晶体中封存着父亲教他认金砖的童年记忆。记忆里的金砖突然崩裂，露出暗河徽章的核心——那图案竟是用龙家幼子的乳牙镶成！每颗乳牙上都刻着日期：2003.7.18，和他的出生日，和龙家灭门日，和所有克隆体的激活日，分毫不差。
金融数据流在虚空彻底熄灭。最后的光斑凝成林陌的瞳孔倒影，倒影深处有个婴儿正蜷缩沉睡，脐带连接着溃散的全球金流。那婴儿的脸，和雷耀阳在暗河实验室见过的，和龙家小宝的遗照，和克隆体后颈的金属牌，是同一个人。
雷耀阳的指尖扎进腹部伤口，抠出凝固的金块砸向虚空：
“我爹的账...你他妈来收啊！”
他的声音混着龙夫人的呜咽、龙先生的叹息、小宝的啼哭，在全球金融网络的废墟里回荡。在更遥远的地方，暗河首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砖上碎裂，露出底下那张和雷耀阳一模一样的脸。
而在虚拟雪原的最深处，五百个克隆体同时举起手。他们的掌心都刻着龙家血脉纹路，和雷耀阳的，和龙家的，和所有被遗忘的受害者的，完全一致。
雪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雷耀阳染血的脸上。他笑了，笑声里带着龙家小宝奶声奶气的尾调：
\"现在...轮到我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