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羊群走走停停，车队也跟在它们后面停停走走。
众人逐渐靠近了那座刘笔做过野餐的办公大楼旧址。
而在这座旧址后方，是一座早已经荒废的前文明都市。
不知是当年的都市圈气候适宜，还是今天雪后初晴，地面的能见度居然相当不错。
黄雾背后淡成了光晕的太阳，从城市废墟的地平线上升起。
“这天气也是好得见鬼了，我居然能在缓冲区看见太阳升起。”
罗川把几粒维生素片扔进嘴里，狠狠吐槽道。
一个猎户从卡车车窗探头出来：
“前面就是废墟地了，咱们出来打猎也基本上没有走到过这么远的地方，要进去吗？”
刘笔望着慢悠悠往城市废墟里走的炸羊群，心想啰里吧嗦的，都走了几百公里到这了，还有考虑其他方案的可能吗？
“进。”
刘笔说道。
“我之前最远的一次探险，也就来到过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方位附近。”
车队沿着水泥道路缓缓开入。
丛生的黏菌团，把破碎的城市结构都粘在一起。
满地的玻璃、钢筋、电线和招牌碎片里，占满了五颜六色的菌毯。
众人都挑大路来走，尽量避免下车，或者走入狭窄的小道。
那炸羊群在城市里寻寻觅觅，似乎是进入了它们觅食范围了。
有些羊跑到巨大的排水管旁边，舔那排水管下面的冰凌。
不太灵活的，蹄子踩到了冰面上，在那里无意识地打滑。
更多的，就是在啃着一些地上的菌毯。
“没想到废墟里还有水源。”一个队员说道。
“真搞不懂前文明为什么那么喜欢玻璃幕墙。”另一个队员说道，“我更喜欢九区的钢铁和砖石的材料。”
因为玻璃幕墙是可以看见天空的材料啊。
刘笔心里想道。
建设城市的人，心里一定是一直都想象着天空的，只是九区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罢了。
众人看那羊走路、羊吃草、羊舔冰看了二十分钟。
罗川揉了揉眼睛，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我们四点半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来这里看羊吃东西？然后我们还挨饿？”
刘笔听完，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一边嚼着鱼干，一边把手里的鱼干罐头拿给罗川。
“只剩一块了。将就一下吧。”
罗川整个愣住，过了几秒钟才想出来要怎么回答：
“不是，我不是说没东西吃。我是说……哎，你这。”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们就这么干等下去啊？而且这里是城市废墟，矿脉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刘笔思考了一会儿，打开了系统上的美食地图。
美食地图当然只记载能吃的东西。
这一带是新来的地区，地图开发出来的区域有些狭小。
不过城市废墟带来的生态相当丰富，在这片狭窄的区域里，已经有不少可以被作为美食标记的异种了。
其中一个物种引起了刘笔的注意。
【石英蜗牛】
【伴生于矿物附近】
“嗯……”
刘笔点点头。
至少从美食地图反推，这里至少应该是有矿物的。
“这里可能以前就是一座资源型城市，一定能找到矿脉，不用着急。”刘笔说道。
他看周围没有动静，便下车查看情况。
见雪堆中有一个沙原蛾的尸体，翅膀和城市外面的不同，淡黄色的翅膀边缘却是多了一层黑灰色。
“这是煤灰？”
刘笔把那翅膀凑近看了看，弹了弹。
“是了！这个区域一定会有矿井！”刘笔说道。
罗川便点了一根烟，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啥可急的。也不是有意见，就是烟瘾犯了。”
九区的烟大都是用尼古丁加香料调制的，烤烟叶少得可怜，但罗川就好这一口。
刘笔不想闻烟味，就坐在车顶上，呆呆望着前方早已无法亮起的红绿灯。
发动机全部熄火了，耳旁只有风吹过城市的声音。
众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那群羊终于开始过红绿灯了。
车队继续前进，不知不觉竟穿越了大半座城市。
地上多了一些煤屑，很显然，这是常年的运输才能形成的痕迹。
直到走到一处后山，刘笔一行人才看到了工厂、矿车和传送带。
很明显就是煤矿周围才有的建筑！
而后方的一隅，有一个黑漆漆的矿洞，一直延伸到地层深处。
那黑暗和未知，挑战着人类最初的恐惧。
有一个年轻队员两腿发软，望着那看不到底的矿洞，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了一样，竟然不自觉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哭丧着脸道：
“嘶……话说，咱……咱们们要不要报告边境局，或者报告九区……一起来处理这个事情啊。”
“报个屁！我们为啥出来的你不知道啊，脑子坏了吧！”
老猎户怒骂道，直接给了那年轻人一脚，那年轻人才稍微明白过来。
“咱们这就是代表缓冲区特别委员会出动的，就是当前区域的最高命令了。”罗川说道。
“这不是什么狭窄矿井，你看，这个矿道上有两条轨道，足以容纳好几辆卡车通过。”
刘笔说道。
“至少靠近入口的这一段，不会是特别危险的地方。就算有危险，这么大的空间，周旋的余地也很充足。”
他观察了一会儿，又道：
“羊群经常来吃这附近的煤渣，炸羊都能自由出入，我们也可以。”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罗川道。
刘笔回答：“不敢下井的，留在入口处看守。其他的跟我走。我不能保证把大家都带出来……请量力而行。”
他等待着众人的回答。
前半段是安全的，那后半段呢？
这个矿洞里，有和那座大楼下面一样熟悉的感受。
刘笔很难形容这种感受是什么，共鸣、律动、或者第六感——总之他就是本能的知道，有东西在里面。
而且是很大的东西。
那是和遇到了沼泽母树、还有九尾犬王这种领主级异种一样的状态。
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兴奋，汗毛会开始倒竖。
双方似乎都会有心灵感应一般，不想与对方采取致命性的行动。
一切无声的讯息，都在宣告：
你站的地方，是属于它的土地。
你才是挑战者！
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刘笔一行人找到了废弃的煤矿井。
进入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八成有危险，而是八十成。
但缓冲区没有犹豫的机会。
一切都是因为，本该作为大后方的安全区在搞分裂。
“这笔账，我得好好地算在九区那帮垄断商的头上。”刘笔想道。
“这矿洞阴森森的，像能吃人的样子。”老猎户说道。
“你说对了，阴得没谱了。”刘笔咧着嘴冷笑道，“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进去看看究竟。托安全区那些同胞的福，生死攸关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老猎户道，“我从上红山扫荡那会儿就跟着你干了。烂命一条，我跟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