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旭说着，拉着妻子的手，小心翼翼走下台阶。
他穿了一件浅灰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休闲棉服。身边的妻子则穿得略显家常，宽松的长款毛衣，加一件轻薄羽绒服。
郁江离和赵玉不熟，只有一面之缘，简单打了招呼。
楚岑立刻跑过去拉住赵玉的手：“师姐，这次你要帮我！”
赵玉温柔地笑笑：“把剧本拿来我看看。”
郁江离双手将剧本递过去，一打印完毕就塞进包里，现在，纸张上还残留一丝余温。
赵玉和李明旭看完后，都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张灏身上。
张灏眨眨眼：“额……”
“到底不是女主，就算惨烈一些，也不影响男女主的大团圆。更何况，原来的结局，男主同时娶两个女人，也不符合近现代的婚姻观念。”赵玉合上剧本，话是对张灏说的，目光却轻轻扫过郁江离。
张灏解释：“在那个时候，就是新旧观念并存嘛！而且，我想做的就是锣鼓喧天的悲凉。”
“那女二就变成女主了……”赵玉将剧本递到李明旭手里，整了整宽松的衣摆。
李明旭自然也看出张灏强词夺理，他的想法很好，但前面的故事铺排都是为男女主服务的，突然变成这样的结局，未免突兀。
张灏挠挠头：“可以是可以，但，吴先生那边……”
说着，张灏朝舞台上看了一眼。
明亮的灯光下，杨纤云已经换上华丽夸张地西洋礼裙，一头棕色的长卷发随着她的脚步而轻轻扬起，像阳光下，蹁跹而起的蝴蝶。
李明旭微微蹙起眉头：“你在女二常出现的场景里，布置黄色的腊梅。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张灏虽然不懂，但是还是爽快地答应：“好，没问题。”
赵玉伸手挽住李明旭的胳膊：“明旭，我们去其他场馆看看！”
“嗯，好。”
李明旭说完，审视的目光又落在郁江离身上。
“这次忙完，就赶快毕业吧！”李明旭嘱咐了一声。
郁江离隐隐猜到与吴俊池有关，无声地点点头。李明旭拉着妻子离开逸夫礼堂。
中午，张灏端着盒饭，和相关人员开了个会，女二的结尾变了。
曲玲珑一听到这个结尾，立刻两眼放光地看向郁江离。
太好了！终于不用嫁人了！
故事里，男主与女主自由定亲，男主对女二一直不错。但男主出国留学，回来后就不愿娶女二了，嫌弃她是小脚女人。然而男主并未表态，而是默认了婚约的存续，再次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七年。女二就这样从十六岁等到二十一岁，又从二十一岁等到二十八岁，将自己熬成了整个江南的笑话。
这时，男主回国，提出要取消婚约，并且还带回来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学生。
他与女学生是在国外认识，并且一见钟情。
而后续故事中，女学生曾无意间提起，他们已相恋十年。
曲玲珑作为一个现代人，一直想不明白，女二是喝了什么迷魂汤，要死要活地非得嫁给他？她曾设想过女二应该出家当道姑，没想到郁江离更狠，直接让女二跑去乱葬岗。
但仔细回想，在那样的社会里，一个被时代撕裂的女人，哪里有自救的空间？
吃过午饭，逸夫礼堂上演了话剧的最后一幕。
毫不意外的，杨纤云还没下台，就已经黑了脸。她的最后一场戏是与男主在教堂举行西式婚礼，之后，才一起回到男主家里，以女主人的身份看着女二进门。
谁知，停在门口的是一顶空空的喜轿。
雪白的婚纱裙摆被她提得老高，脚下的高跟鞋一步不停，咔咔地声音紧锣密鼓，一进化妆间便甩上了门。
“婚也结了，女二也死了，怎么还是不高兴？难道非要女二活着，当他们pIAY中的一环吗？”楚岑看着砰地一声紧紧关闭的房门，自言自语道。
郁江离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蓦地升起一种悲哀。
杨纤云能背靠吴俊池，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秋玉芷的因素？
曲玲珑悄悄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大婚时红色的袄裙。
她的衣服比较繁琐，观众席的位置又不甚宽敞，三个人，六只手整理了好久，她才勉强坐下。
“三位美女，想喝咖啡吗？”
清冽的声音响起，郁江离还不及抬头，三杯热腾腾的咖啡已经递到眼前。
顾霜辰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头发清爽黑亮，却不似往日一丝不苟：“黑巧拿铁，尝尝？”
曲玲珑谈巧色变，楚岑不喜欢黑巧的苦，只有郁江离眉开眼笑地接过。
喝过咖啡，郁江离又去后台转了一圈，全部安排妥当，便和顾霜辰一起去了医院。
上午，顾霜辰陪郑晏清和郑晚宁过来，郑太太还未清醒。
别人不知道，但郁江离却是知情的。她没有不来探望的道理。
顾霜辰已经买好了礼物，拎到病房前，统统交到郁江离手上，才轻轻敲了敲房门。
“一定是白榆哥哥！”
郑晚宁说着，跳着冲到门口。
打开门，郁江离站在顾霜辰身边。
如果郁江离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她也认了。可偏偏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姑。
人人都说她像秋玉芷，可郑晚宁心里最明白，她和秋玉芷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郑晚宁瞬间拉下脸来，转而又扬起一个甜甜的假笑。
“阿离姐。”
郑晏清步履迟缓，片刻之后走到门口：“阿离来了！进来吧！”
郑太太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医生嘱咐，不能情绪激动。
郁江离走进门，将礼物放在角落，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估摸着师母累了，便起身离开。
郑晚宁拉住顾霜辰的胳膊：“白榆哥哥，你今晚还来陪我吗？”
顾霜辰倏然忘了呼吸，脸色顿时一沉：“我还有事。”
郁江离似乎没听见，已经朝郑晏清走去：“老师，学术会议的资料我准备好了，等张扬师兄过目后再发给您。您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师母。”
郑晏清点点头，沉沉叹了一口气。
郁江离说完，左右看了看，把顾霜辰拉到门外。
“师哥。”
不知何时开始，顾霜辰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
他皱着眉，歪头看着郁江离。
“你看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要不你留下吧！师母才刚醒，今晚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而且，我看老师，似乎老了许多。”
在理。但不在情。
顾霜辰怏怏道：“你真的想让我留下？”
郁江离避开他的眼神，声音小小：“我想明天中彩票。”
顾霜辰伸手将她圈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明天带你去买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