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辰抬起手想要捏她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回来后还没洗手，她的脸现在这样，不知是不是更脆弱了。
看着顾霜辰抬起的手又缓缓落下，郁江离心中凉了一瞬，但随即安慰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顾霜辰擦着手，从洗手间出来，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她立刻甜得像喝了蜂蜜，扬起小脸，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这一捏，手指肚上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挲感。
顾霜辰不禁皱起眉头：“怎么感觉又严重了？疼吗？”
“不疼。”
顾霜辰拥着郁江离坐下，茶几上赫然摆着一份精致的果篮。
这不是郑教授他们带来的那份。
顾霜辰一眼认出。
郁江离注意到顾霜辰神情有异，知道瞒不住，便将下午吴俊池来过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顾霜辰深深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郁江离一下子乱了阵脚，慌忙拉住顾霜辰的手：“我……我只是不想你和他之间…再有什么冲突。”
看着一向倔强疏离的人突然软糯起来，顾霜辰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但还是沉着声音嘱咐：“阿离，以后他再找你，你要及时告诉我。万一出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说罢，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对不起，顾霜辰。”
顾霜辰依旧凛着眉心，闷闷不乐。
郁江离一向不会哄人，更不会哄男人。
她笨拙地攀上他的肩膀，学着顾霜辰逗她的样子，用指背蹭了蹭男人的脸。
不料，顾霜辰突然转身，在她的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郁江离反应过来时，唇舌间已经温热一片。
她慌忙躲开：“不行……”
“怎么了？”顾霜辰欺身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一点点迫近她的脸。
“我还很丑……影响口感……”
郁江离声音极地，脸上火热一片，这一热，那些红疹又痒了起来，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脸上轻轻刮蹭，细微的，却钻心。
郁江离伸手去抓，被顾霜辰控制住：“别动，忍一下，我去拿毛巾。”
顾霜辰说着，已经起身，往洗手间走去，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一条烫手的毛巾。在郁江离面前晾了一小会儿，趁着热度合适，敷在她的脸上。
晚上，郁江离躺在病床上，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顾霜辰洗过澡，直接躺了上来，挤在郁江离身边。
黑暗里，郁江离揉了揉他带着潮气的短发，顾霜辰一把薅下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郁江离，别逼我现在动手。”
护士送来早餐的时候，顾霜辰还在洗冷水澡。
吃过饭，郁江离照旧输液，而梁晖则把工作文件带到了医院。
原本安静的病房，成了他必必剥剥打字的临时办公室。
郁江离睡也睡不着，看书吧，眼前还总有个身姿挺拔的帅哥。
她放下书本，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顾霜辰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笔记本，他低垂着头，微微卷曲的头发散落下来，覆在清俊的额心。
郁江离最喜欢他的额头和眉心，总也看不腻。
时光回到了研一的那个春天，她和同学们一起，第一次去郑教授家里，并且进了郑教授的书房。
满布书香的写字台上放着一个相框，郑教授站在中间，旁边是顾霜辰，另一边是郑晚宁。
只一眼，便被男生若蹙非蹙的眉心吸引了。清泠泠的，却英气十足。
后来，便是宿舍楼下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她不知道那是谁，但脑海里只有三个字：顾霜辰。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甚至不敢让自己知道。顾霜辰这三个字，每一次出现，都牵动她的心跳。
再后来，便是萃文馆，她回头，他就坐在她的后面。
他上台，指着她说：“她让我上来的。”
那一刻，台上载歌载舞，而她的时空，静止了。
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面容，是在郑教授组的饭局上。他比相片上更加清冽，眉眼间的英气更加鲜活迫人。
尤其是他微微侧头，若蹙非蹙的眉心仿佛囊括了一年四季，风霜雨雪。
只是，他侧头，满眼都是郑晚宁。
“看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顾霜辰头也没抬，声音冷不丁地冒出。
郁江离甚至没反应过来，顾霜辰是在和她说话。片刻之后，赌气般扭过头：“我才没有看你。”
顾霜辰放下笔记本，喝了口水，绕过床尾，走到另一边。
诚心诚意站在郁江离面前，正了正腰带。
郁江离撇过头去，又被一只大手钳住下巴，掰了回来。
顾霜辰俯下身，藏蓝色的衬衣穿在身上，挺阔而随性。领口的扣子开了三颗，隐隐可见一点胸肌，肤色较锁骨处略显麦黄，线条紧实流畅，力量感十足。
“想看就看嘛，又不收费。”
郁江离脸颊火热，眼睛在顾霜辰的注视下，不知该放在哪里。
情急之下，她身子一挺，抬头吻上了顾霜辰的唇。
蜻蜓一点，换来倾盆大雨。
房门敲响时，她的右手还被顾霜辰按住，停留在他紧实的肌肉上。
她慌忙缩回手，冰凉的手背贴上滚烫的脸颊。
顾霜辰说了声“请进”，景澜和曲玲珑带着鲜花果篮进来，顾霜辰还在悄悄系扣子。景澜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人。
郁江离眼前一黑又一黑，要不是胳膊上还扎着针头，真想一枕头砸过去。
曲玲珑坐在郁江离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有关学术会议只字未提。
输完液，顾霜辰准备带她去萧瑾生的医院转一圈。
郁江离不想去，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顾霜辰看着她：“大学的事情可以先不管，但初中的课总得上，你不能这样子去见学生吧？”
郁江离拿起手机，脸上的红疹基本消退，但还是有些暗紫色的印记。
正好曲玲珑约了皮肤护理，也在萧氏医院。
两辆车，四个人。
萧瑾生正在办公室的阳台上晒太阳，老远看到灰色的R8和白色的GtR一前一后驶进医院，立刻叫人把刚从国外寄回来的药膏备出来。
浅蓝色的药膏涂在手背上凉丝丝的，脸上敷的是萧氏医院同宁江省中医院联合研发的中草药霜， 涂在脸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郁江离仅有一只手能随便活动，那只白色的手机此刻显得十分笨重。
顾霜辰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她打字不方便，干脆发语音。
曲玲珑做得是日常皮肤护理，比起郁江离，步骤简单了些。
曾经，她以为郁江离和她是同一类人，都是公子哥们无聊之下的消遣。
没想到，她和郁江离竟是天差地别。那天，要不是郁江离和顾霜辰把她送到景澜身边，只怕景澜是不会再找她了。
望着郁江离，曲玲珑无不羡慕。
郁江离终于结束了和顾霜辰的对话，放下手机，和曲玲珑闲聊，话题主要还是话剧。
今天晚上，话剧要开始第二部分。
曲玲珑作为女二，此刻，正在重振家族，和女主家族作对，也是这个角色的高光部分。
晚上，郁江离脸上的印记几乎消退，即便是在明亮的灯光下也不甚明显，甚至皮肤更加细腻，呈现出白瓷般的光泽。
逸夫礼堂的后台，所有人都步履匆匆，脚不着地。郁江离和楚岑各搬了一张塑料板凳，坐在后台的西北角。一人拿着一沓厚厚的剧本，时不时商量些什么。
前台的节目顺利进行。楚岑和郁江离也渐渐放松。
“哎?你们的小师妹要举行生日宴了，你去参加吗？”楚岑拿出水杯，喝水前问了一句。
“小师妹？”郁江离不确定，这个小师妹，说的是不是郑晚宁。
楚岑眨了眨眼：“对啊！你们郑教授的独生孙女，不是你们的小师妹吗？”
郁江离摇摇头：“我没听说。”
“哦！”楚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这个答案正在意料之中：“也对。这种生日宴，更看重商业价值。你们去不去，好像没什么意义。”
郁江离认同地点点头。
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所学的各种技能都与那个圈子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收到请帖，进了那样的殿堂，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何况，那条丝巾……郁江离一时出神，笔尖落在纸上，划出一道毫无规律的曲线，像小虫爬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