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郡主也不等虞王回应，径自大步踏上祭坛，目光在掠过脸色苍白、体力透支的慕琋时，一瞬停顿，又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慕琋莫名其妙，但“六合大祭”当前，也来不及细思，咸淩已被送下祭坛，她也只能赶紧归位。
祭坛中央，新任国师咸今站定，手中拿起师父留下的法杖。
山风猎猎，撕扯着她的衣袍和发丝。
咸今白色金纹面具七彩光晕流转不息，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空灵：“星象已至，神启降临。请诸位随我一同，呼应天地，扭转乾坤，六合之下，乾极重光。”
妍雅公主没了凤鸣琴，眉心火焰若隐若现，眼眸沉静如水带着洞悉万物的清明，安然宴坐。
慕琋什么也不懂，便也随着妍雅公主的样子，重新盘膝坐稳。
庸国侯申伦二次上祭坛，戴上了一副幽蓝银纹面具。一边仰望头顶六合星象，一边双手快速掐诀。
最后是青阳郡主厉郦，荔枝眼尾那一抹嫣红在星光与火光的映衬下，灼热跳动，霸道似火山喷发又光芒万丈。
随着她眼波流转，随手从脖颈间取下一只流光溢彩的项圈。
望见慕琋打量的目光，厉郦一乐：“这是‘焚海鲛珠项圈’，乃我东海郦氏部族世代相传的圣物，由深海火山附近陨落的“焚海鲛”之鳞与伴生的“熔火鲛珠”制成。据说佩戴者只要许愿，就能通达天地。”
慕琋凝神瞧上两眼，那项圈上面镶嵌着九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如同凝固熔岩般的暗红色鳞片，每一片鳞片上都天然铭刻着玄奥的火焰纹路。
整条项圈看似古朴粗糙，却散发着一种源自洪荒的野性力量。
不识此物也知是个好东西。
慕琋不答话，厉郦也就懒得再理会，仰头找了找“六合星象”一字排开的方位，朝着跪了下去，双手紧握项圈高举过顶，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估计是在对天许愿了。
慕琋收回目光，再往咸今。
咸今在祭坛中央，一手以法杖指天，脚下踏着方位，口中不断吟唱：“星魄引兮，贯苍穹。天河落兮，汇此庭。法杖为媒兮，定经纬……”
“嗡——”
法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七彩光芒。
天穹之上，六道星辉交相熠熠。
咸今又猛将法杖向下一顿：“乱流奔涌兮，吾心宁。乾极在上兮，统八荒。刚健不息兮，慑魍魉。重载坤舆兮，承天光。厚德载物兮，固金汤。光耀其华兮，破永夜。焚尽阴霾兮，熔邪妄。重燃生机兮，万物长……”
“砰——”
六合星芒浩瀚，百川归海。
慕琋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身体恍兮惚兮。
咸今最后吟唱：“煌煌其道兮，照玄黄。乾极重光兮，道乃昌。星辉为证兮，祭礼成。”
一个“成”字结束，咸今虚脱跪地，法杖支撑，汗水浸透衣衫。
慕琋起身过去搀扶：“国师辛苦。”
妍雅公主眉间一缕红色火焰亦跟着隐隐退去，也跟着站起身来。
厉郦早已重新将“焚海鲛珠项圈”戴回颈间，项圈上的熔火鲛珠光芒收敛，也不知她许的什么愿。
最后是申伦，默默站起，迎风独立。
祭坛下，尚有无数人顶礼膜拜。
“乾极重光，祭礼已成。”咸今最后向祭坛下的虞王说道。
虞王慕极仰望仍旧高悬天际的“六合星象”问：“如此，国师已为孤……不……整个炎升扭转乾坤了吗？”
“是。”咸今毫不迟疑回答。
唯有慕琋在其身侧听得出面具下那一个“是”字是何等彷徨不定。
慕极听到这个回答，大为满意：“很好，今日全凭诸位方能完成此等大祭，孤王必要重赏。”
祭礼已毕，四人步下祭坛。
咸今最后向慕琋致谢：“多谢世子。”
慕琋怔了怔，也就反应过来，咸今所谢的怕是推荐她继任国师之事，微微一笑：“不客气，那不是今巫该得的嘛。”
咸今低声提醒一句：“世子以为今日那邪巫为何上台？”
“啊……”慕琋这才真正领悟咸今那“谢”字的含义。
高王后推荐邪巫虬褫上台，竟然是还想当国师？
咸今说完，再一颔首，快步走向前国师咸淩的方向。
另一边，虞王亲自迎上妍雅公主：“夫人此番辛苦，却折了凤鸣琴，孤必定想办法为夫人寻一尾更好的。”
妍雅公主伸手接过文嬷嬷递上来的宫纱帷帽罩住全身，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向她的赤鱬卫走去。
瞧那架势是要立刻回转行营了。
“六合大祭”之后，照例应该分发祭品、论功行赏、再夜宴庆贺。
虞王慕极讨了个没趣，刚要回转主位，青阳郡主那张扬且穿透力十足的嗓音响起：“大王……大王既言重赏，也不能光盯着别个美人吧？也别忘记了厉郦啊。”
虞王慕极扭头一笑，并不着恼，更已经知晓她所求为何一般：“哦？郡主既如此说，那就任你挑选吧。”
“大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任我挑选哦……”厉郦的目光扫视群臣一圈，最后落在慕琋身上，抬手一指，“那我要他……”
“什么？”慕琋怔住，不明白青阳郡主要做什么。
厉郦朗声大笑：“哈哈哈……金方世子紧张了吧，本郡要招赘，正好要你……”
“不可能。”慕琋这次反应比谁都快。
“急什么？”厉郦手指一偏，“我要你身后那位二公子。”
“那更不可能。”慕琋的嘴巴甚至比脑子反应快。
但青阳郡主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慕琋和慕珣身上，或羡慕、或嫉妒、或幸灾乐祸，各种表情和议论都纷至沓来。
厉郦一点不着恼，势在必得：“我青阳郡主此来焱山，一为观礼，二为择婿。东海青阳君厉氏和郦氏的郡主要招赘，被选中之人将来可为青阳君，何等殊荣？世子为何急着反对？”
慕琋下意识将慕珣拉去身后：“不行就是不行，这份殊荣我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