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阿姨怎么去这么久了？”安娜抱着那支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莫辛纳甘步枪，小脸紧贴着冰冷的窗户边缘，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焦虑。
外面的阳光照射下来，不是记忆中那种温暖的、能晒得人骨头发酥的阳光，这光线惨白，没有温度，像冬日清晨透过毛玻璃洒下的冷辉。
成海坐在跳动的火堆旁，火光映着他半边脸，他右腿不太自然地伸直着，他没看安娜，只是低头用猎刀一下下削着手里那根粗壮的木柴，木屑簌簌落下。
削木头的声音成了这临时避难所里唯一的规律声响，却更衬得安娜的心焦，“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成海的声音不高，听不出太多情绪。
安娜没作声，依旧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身冰凉的金属，又过了一会儿，只有柴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我们去找她吧。”成海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安娜，安娜立刻转过头，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可是你的脚……”她的视线落在他那条受伤的右腿上。
“没事。”成海说着，将手里削好的木柴往地上一顿，原来他不是在无聊地削木头玩。
那根木柴已经被削成了简易拐杖的形状，顶端还稍微修饰得便于手握，他左手拄着拐杖，借力站了起来，身体晃了一下，但稳住了。
右脚几乎不怎么敢用力，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左腿和拐杖上，“你看，能走。”他尝试着挪了两步，动作有些别扭，但确实能移动。
“这玩意儿凑合用。”他掂了掂手里的木头拐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
行动肯定受影响，莫辛纳甘这种需要双手操作的长枪是用不了了，他的手枪之前给了艾莉莎防身，现在身上只剩下一把猎刀。
战斗力确实下降得厉害，安娜看着他拄着拐杖站起来，看着他有些滑稽却又无比认真的样子，鼻子突然有点酸。
她没想到“巴图”伤成这样，还愿意陪她去冒险。
女孩快步走过去，没说什么谢谢，只是伸出胳膊轻轻抱了抱他的手臂。
“嗯。”成海被她这一下弄得稍微有点不自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想帮忙纯是因为安娜帮过他，他可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这可是违规的，“把枪拿好，跟紧我。”
安娜用力点头，重新握紧了莫辛纳甘，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虽然还是很害怕，但至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跟在我后面，枪口注意两侧和后方。”成海拄着临时拐杖，对安娜吩咐道，安娜用力点头，双手紧握着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莫辛纳甘步枪。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楼梯口移动，下到楼道中间的平台时，安娜猛地停住了脚步，她的小手下意识捂住了嘴巴，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大。
三具人形的残骸以怪异的姿势扭曲地倒在地上，暗红色的血迹和不明液体染黑了地面，楼梯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和淡淡的腐臭。
艾莉莎阿姨……她一个人对付了这些？看着那明显是被暴力破坏的头颅和扭断的脖颈，安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啧，还真能打。”成海低声自语，目光在那几具尸体上扫过，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拄着拐杖，费力地迈开步子，小心避开地上的污迹。
他瞥见安娜煞白的小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死人而已，路上多的是。”成海的声音不高，没什么起伏，“快走，别耽搁。”
安娜像是被提醒了，连忙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恐怖的景象，快步跟上成海的背影，他虽然瘸着一条腿，行动不便，但步伐却意外地稳定。
两人终于走出了这栋令人压抑的小楼。
外面的阳光依旧没什么温度，照在地铁站入口前那片狼藉的广场上。
破碎的冰层下，冻结着各种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组织碎片，像是一场噩梦凝固后的场景，安娜再也控制不住，跑到旁边的废墟后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成海停在原地，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自己倒是对眼前的景象习以为常，比这更恶心的场面他都经历过，早就麻木了。
他百无聊赖地用拐杖的末端戳了戳脚边一块冰里冻着的半个眼球，冰块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安娜吐了好一会儿，才用袖子擦了擦嘴，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
她直起身，正想说什么，耳朵却忽然动了动，“巴图……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紧张。
“声音？”成海皱起眉，侧耳倾听，除了风声穿过破败建筑物的呜咽，似乎并没有其他动静。
“是从……地铁站里面传出来的。”安娜指向那个黑漆漆的入口，小脸上满是恐惧，“好像……好像是有什么很重的东西……在地上拖着走……”
她话音未落，成海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也听到了。
那是一种沉闷的、断断续续的摩擦声，仿佛什么巨大而湿软的物体正在粗糙的地面上艰难移动，还夹杂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撕扯感，声音很慢，但每一下都清晰可辨，正从下方的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向上逼近。
“该不会有很多丧尸吧？”安娜握着步枪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这声音带来的恐惧感，远比刚才看到的尸体强烈得多。
成海没有说话，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迅速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猎刀插回腰间的刀鞘。
左手紧紧攥着拐杖，右手则一把抓住了安娜纤细的手臂，“躲起来！”他低喝一声。
他拉着安娜，几乎是半拖半跳地，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入口旁边一堆由沙袋和水泥块组成的临时掩体后面。
两人立刻蹲下身体，将自己藏好，成海屏住呼吸，只露出半个头，警惕地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楼梯口。
拖拽和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