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女人？”安东听完艾莉莎信息量巨大的讲述，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先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成海，后者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睑，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臂，仿佛那股从天台上传来的寒意还未散尽。
安东的视线重新回到艾莉莎脸上，声音低沉：“隔着那么远，还能察觉到高处窥视的家伙？”
艾莉莎点了点头，“是的。蒙着脸，戴着一顶不合时宜的军帽，手里拖着两具丧尸的尸体。我们趴在七楼天台的矮墙后，她当时距离我们直线距离至少两三百米，却突然抬头，直接锁定了我们的方向。如果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趴在墙后的话，她恐怕能直接看见我们”
成海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声音还有些发紧：“她有点儿……太吓人了。”
安东沉默了几秒，消化着这个棘手的情报，然后问道：“她在我们哪个方位活动？”
艾莉莎回忆着之前观察到的一切，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俯瞰图：“西北边。她的移动速度不慢，我们观察她的那十几分钟，她大致沿着街道和废墟边缘，也不太像是巡逻，也有可能是在找什么。”
“西北……”安东的脸色骤然一沉，变得有些难看，“卢比扬卡2号，也在西北方向。这下麻烦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脚下的碎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最终停下脚步，语气凝重：“我们必须想办法绕过去。或者……”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在她察觉我们之前，先一步解决她？”
“解决她？”艾莉莎听着这三个字，有些无语，他们现在手上只有一把手枪和一把莫辛甘纳，去打一个能在零下二三十度，穿着一件单薄长裙，手里还能拖着两具尸体，行动自如的“女人”，这现实吗？这又不是站着打靶。
安东没有立刻回应艾莉莎的激动，他弯腰从从熄灭的火堆灰烬里扒拉出一小截尚能使用的木炭。
他在粗糙的地板上大致勾勒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一个歪歪扭扭的叉，然后在左上方，也就是西北方向，重重地画了一个圈。“这里，卢比扬卡2号。”他抬眼看向艾莉莎，“她活动的具体范围？距离目标点大概多远？”
艾莉莎也蹲下身，接过安东手中的木炭，在那个代表卢比扬卡2号的圆圈外围，又仔细地画了一个更大的、略显不规则的椭圆形区域，“她走路速度很快，根据我们的观察，十分钟内她巡逻的直线距离能超过两公里。她的活动范围大致就是这片区域。”
她用木炭在椭圆形的边缘和内部零星点了几下，“非常警觉，而且行动轨迹其实很随意，说是巡逻但更像是在找东西。”
安东盯着地上的简易地图，手指在代表女人活动区域的椭圆和卢比扬卡2号的圆圈之间来回移动，眉头紧锁，避难所内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就是说，”安东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几乎就在我们现在的门口晃悠。而卢比扬卡2号可能也在她的‘狩猎场’边缘。”
他用木炭在那两个图形之间画了一条歪斜的横线，像是在模拟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硬闯，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艾莉莎，以你的判断，如果尝试潜行接近卢比扬卡2号，被她发现的概率有多大？”
艾莉莎的表情十分严肃：“非常高，我们当时在天台上的隐蔽条件几乎是完美的，她依然有所察觉，除非……除非有某种更强烈、更直接的干扰，能够完全吸引她的注意力，并且持续足够长的时间。”
安东的手指在女人的椭圆上上重重一点，“时间，距离，还有那个女人的反应模式……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那我们去共青团广场吧，共青团地铁站就在那儿。”安娜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带着一丝不确定。
艾莉莎和安东同时看向她，这个提议像是在紧绷的弦上拨出了一个意外的音符。
共青团广场……那里的地铁站是莫斯科最大的交通枢纽之一，即便在现在，也应该聚集了相当数量的平民，以及正规军。
艾莉莎脑中迅速闪过上午和成海侦查时看到的景象，大街上的丧尸密度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其他地铁站似乎并未像基洛夫站这样彻底沦陷。
如果能抵达那里，利用电报机联系上安东的父亲，他们的处境将彻底改变。
安东的目光在安娜和艾莉莎之间转了转，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共青团广场……可行。那里人多，防御力量应该更强。而且，如果能在那儿联系到我的父亲……”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至于进入许可，他瞥了一眼自己磨损的外套内袋，那张内务部士官证和“契柯夫”这个姓氏，在秩序尚存的地方，依然是块不错的敲门砖。
虽然他一向厌恶这种行为，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右手，几乎成了个废人，没什么好的方法了。
“就算……就算我们进不去，或者那里情况有变，”安东的目光重新落回粗糙地面上的简陋地图，语气变得果决，“我们也可以从共青团广场再折向西，前往卢比扬卡2号。这样绕一个大圈，至少有很大概率能避开西北方向那个……‘女人’。”
这个方案，无疑比硬闯或试图解决那个神秘女人要稳妥得多。
“可以。”安东最终肯定了安娜的建议，之前的压抑和棘手，都因为这个新方向的出现而减轻了不少。
安娜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紧绷的小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眼底也重新亮起了些许光彩，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
“既然决定了，”安东重新蹲下，用木炭在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叉号东北方向画出一条大致的线路，“我们要先沿着正北方向沿花园环线直行，穿过亚乌扎河支流上的桥梁，然后抵达共青团广场。途中，我们会经过加里宁格勒火车站。”
“火车站？”成海一听到这两个字，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声音也透着担忧，“那种地方……会不会有很多丧尸？”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市场里常见的拥挤和杂乱，即便是在寒冬，也总有各种物资和人员流动，现在恐怕只会是丧尸的乐园。
安东的动作顿了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你说得对，在丧尸刚开始爆发的时候，那里的确有很多，但后面军队调来后，就杀的差不多了。”
他用木炭在预设路线上市场的位置旁边画了个叉，“那里现在肯定还被军管着，但我们不能进去，主要是你不能进去，你没有身份，很容易被当成间谍，如果不在内务部或者我父亲的地盘，我保不住你。”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新的、略微弯曲的路径，避开了火车站。
“嗯，这样更安全。”艾莉莎表示同意，她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我们简单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就出发。”
她的眉宇间也少了几分先前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