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咬金离去，李炫重新检查了房间，在窗框上发现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色，显然淬了剧毒。
“好险...”
李炫小心地将银针收起，心中警惕更甚。聂隐娘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刺客，若真被这样的人盯上，日后怕是寝食难安。
他盘坐调息，运转天罡真气疗伤。方才激战中，他也受了些轻伤，只是没表现出来。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李炫刚洗漱完毕，就有仆役来请，说程将军在花厅等候。
来到花厅，只见程咬金已穿戴整齐，正与两名年轻将领说话。这两人约莫二十出头，相貌相似，都是一身劲装，腰间别着熟铜锏，英气逼人。
“李小子来了！”程咬金招呼道，“这两位就是秦怀道、秦玉道，秦琼家的小子，如今在俺帐下效力。”
两位年轻人向李炫抱拳行礼。年长些的秦怀道开口道：“久闻李兄大名，程叔叔说您道法高深，能降妖除魔，我兄弟二人钦佩不已。”
李炫连忙还礼：“两位小将军过奖了。秦家锏法名震天下，能得二位相助，是在下的荣幸。”
秦玉道笑道：“李兄不必客气。程叔叔已告知妖人作乱一事，我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程咬金大手一挥：“好了，客套话少说。李小子，昨晚刺客一事已有眉目。”
他示意三人坐下，压低声音道：“今早俺派人打探，得知魏博节度使聂锋半月前突然重病，其女聂隐娘不知所踪。更蹊跷的是，聂府近日进出不少突厥商人。”
李炫眉头一皱：“聂锋可能已被柳三娘控制，聂隐娘被迫听命于她。”
程咬金点头：“八成如此。另外，昨夜你与刺客交手时，城东一处民宅起火，烧死了七口人。俺觉得蹊跷，派人去查，发现那家人死状与血瘟相同，都是七窍流血。”
“那是灭口。”李炫沉声道，“刺客失手，柳三娘怕我们顺藤摸瓜，所以杀了可能知情的人。“
秦怀道愤然道：“好毒辣的手段！”
程咬金站起身：“事不宜迟。李小子，你带怀道、玉道去查血煞咒的源头。俺去军营调兵，准备应对突厥来犯。”
李炫拱手：“将军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离开都督府，李炫与秦家兄弟换上便装，开始在城中暗访。秦怀道对云州城了如指掌，带着李炫走访了几处发生过命案的地方。
“李兄请看，”秦怀道指着一处水井，“这是第三处发现血瘟死者的地方。奇怪的是，死者都是喝了这井水后暴毙的。”
李炫蹲下身，从井口取了些水，沾在指尖细细感受。片刻后，他脸色一变：“水中有极淡的血腥气，若非刻意探查，根本察觉不到。”
秦玉道惊讶道：“难道有人投毒？”
“不是普通的毒。”李炫取出诛邪短剑，剑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剑身符文微微发亮，水面竟泛起一丝血色波纹。
“果然是血煞咒！”李炫沉声道，“施术者将咒力融入水中，饮者必死。”
秦家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李炫站起身：“走，去其他几处看看。”
接下来，他们又查看了几口井和一处水渠，发现都有被施咒的痕迹。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被污染的水源分布在城东、城西各处，似乎毫无规律。
正午时分，三人在一家偏僻的小酒馆歇脚。秦玉道低声道：“李兄，这血煞咒可有解法？”
李炫点头：“破解不难，难的是找到施术的法坛。血煞咒需定期补充咒力，施术者必在城中某处设坛作法。”
秦怀道思索道：“若要设坛，必选阴气重、人迹罕至之处。云州城内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多...”
李炫眼前一亮：“可有地图？”
秦怀道从怀中取出一张云州城简图，铺在桌上。李炫仔细查看，手指在几处水源位置点了点，然后画线连接。
“你们看，这些被污染的水源看似分散，实则都在这个区域的边缘。”李炫的手指最终停在地图中心一处，“若我没猜错，法坛应该设在这里——城隍庙！”
秦玉道倒吸一口凉气：“城隍庙香火鼎盛，怎会...”
“正因为人多，反而容易隐藏。”李炫解释道，“施术者可以伪装成庙祝或香客，借人群掩盖邪气。”
秦怀道拍案而起：“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查！”
李炫按住他：“不急。若真是柳三娘设坛，必有防备。我们需从长计议。”
正说话间，酒馆门口突然进来三个乞丐，径直走向李炫这桌。秦家兄弟警觉地按住腰间锏柄。
为首的乞丐低声道：“三位爷，有人让小的传个话——‘欲破血煞，先诛内鬼’。”
李炫眼神一凝：“谁让你传的话？”
乞丐摇头：“是个蒙面女子，给了小的一钱银子。”
说完，三个乞丐匆匆离去。
秦玉道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炫沉思片刻，突然脸色大变：“不好！程将军有危险！”
“什么？”秦家兄弟同时站起。
李炫急声道：“‘内鬼’指的是都督府内有奸细！聂隐娘昨夜行刺不成，今日必会再动手，而目标很可能是程将军！”
秦怀道二话不说，丢下几枚铜钱就往外冲：“回都督府！”
三人飞奔回府，刚到门口就察觉不对——府前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且个个神色紧张。
“出什么事了？”秦怀道抓住一个亲兵问道。
亲兵脸色惨白：“程将军遇刺！”
李炫心头一沉：“将军伤势如何？”
“幸亏发现及时，刺客只伤了将军左臂。但...但伤口发黑，军医说有毒...”
不等亲兵说完，李炫已冲入府中。来到内院，只见程咬金的卧房外围满了将领和亲兵，人人面带忧色。
“让开！”秦怀道高声喝道，人群立刻分开一条路。
屋内，程咬金躺在床上，左臂包扎着，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两名军医正在忙碌，却束手无策。
李炫快步上前：“让我看看。”
军医认得他是程咬金请来的高人，连忙让开。李炫解开包扎，只见程咬金左臂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周围皮肤已完全变黑，黑色蛛网般的纹路正向肩部蔓延。
“蛇信毒！”李炫一眼认出，这正是聂隐娘独门剧毒，中者若无解药，十二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他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三张黄符，分别贴在程咬金伤口上方、心脏位置和额头。然后咬破指尖，在每张符上画下血符。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着咒语念出，三张符纸同时亮起金光。程咬金闷哼一声，伤口处冒出缕缕黑烟。屋内顿时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李炫额头见汗，继续催动天罡真气。金光越来越盛，与黑烟激烈对抗。突然，程咬金猛地坐起，“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将军！”众将惊呼。
程咬金却长舒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红润：“他娘的...舒服多了！”
李炫也松了口气，取下符纸。只见伤口处的黑色已褪去大半，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好小子！”程咬金拍了拍李炫的肩膀，“又救俺老程一命！”
李炫擦了擦汗：“将军中的是‘蛇信毒’，幸亏救治及时，再晚半个时辰就危险了。”
秦玉道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一旁将领摇头：“刺客轻功极高，伤了将军后立刻逃走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有人认出，刺客用的正是聂家的独门剑法。”
程咬金冷笑：“果然是聂隐娘！”转向李炫，“你小子怎么知道俺会遇刺？”
李炫将乞丐传话一事说了，又道：“‘先诛内鬼’，说明都督府内必有柳三娘的眼线。聂隐娘能轻易潜入行刺，定有人接应。”
程咬金眼中杀机毕露：“查！给俺彻查！凡近日新入府的，或行为异常的，统统拿下审问！”
众将领命而去。程咬金对李炫道：“多亏你机警。不过那妖妇既敢对俺下手，说明她已准备撕破脸了。”
李炫点头：“我们查到血煞咒的法坛可能在城隍庙，正准备今晚去探查。”
程咬金挣扎着要下床：“俺跟你们一起去！”
“将军伤势未愈，不宜动武。”李炫劝阻道，“况且您若出面，反而打草惊蛇。不如让我们三人暗中查探，若有发现，再请将军调兵围剿。”
程咬金思索片刻，勉强同意：“也罢。不过你们务必小心，那妖妇诡计多端。”
他命人取来三套夜行衣和几样兵器，又详细讲解了城隍庙的布局。最后，程咬金从枕下取出一枚铜符交给李炫：“这是调兵符，若情况危急，可凭此符调动城南大营的三百精兵。”
李炫郑重收下：“定不负将军所托。”
夜幕降临，李炫与秦家兄弟换上夜行衣，悄然向城隍庙进发。
戌时三刻，云州城陷入一片寂静。
宵禁的梆子声早已响过，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外空无一人。李炫与秦家兄弟借着月色，沿着屋檐下的阴影潜行，很快来到城隍庙后墙。
庙宇高墙在月光下投下浓重阴影，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盏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发出“吱呀”声响。
“奇怪，”秦怀道压低声音，“往日这时候庙里还有灯火，今日怎地一片漆黑？”
李炫运转天罡真气至双目，只见整座庙宇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那雾气如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更诡异的是，庙门前的石狮眼中竟泛着淡淡绿光。
“有妖气。”李炫从怀中取出三张“隐气符”，分给秦家兄弟，“贴在胸前，可遮掩生人气息。”
秦玉道接过符纸，好奇地打量着：“李兄，这符真能瞒过妖邪？”
“寻常小妖没问题，但若是柳三娘亲至...”李炫没有说完，只是拍了拍腰间诛邪剑，“走吧，从西侧偏墙翻进去。”
三人绕到西墙，此处墙边有棵老槐树，枝干粗壮，正好借力。秦怀道轻功最佳，率先跃上墙头，四下观察后招了招手。
李炫翻身上墙，只见庙内庭院空无一人，几间厢房门窗紧闭，唯有正殿大门虚掩，里面隐约透出微弱光亮。
“小心脚下。”李炫指向庭院地面。在常人眼中只是普通石板路，但在他天罡真气的观察下，地面上布满了细如发丝的红线，纵横交错如蛛网。
“血煞阵！”秦怀道倒吸一口凉气，“踩上去会怎样？”
李炫从墙头摘下一片树叶，轻轻抛向红线。树叶接触红线的瞬间，“嗤”地一声化作青烟。
秦玉道脸色发白：“这...”
“别怕。”李炫取出三枚铜钱，分别穿在红线上，“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破！”
铜钱剧烈震动，红线寸寸断裂，最终化作黑烟消散。三人这才轻巧落地，贴着墙根向正殿摸去。
距离正殿还有十步时，李炫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指向殿前台阶——那里蹲着两只黑猫，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绿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不是真猫。”李炫低声道，“是傀儡，用来放哨的。”
秦怀道抽出熟铜锏：“我去解决它们。”
“慢。”李炫拦住他，“惊动它们就等于惊动施术者。“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些黄色粉末，“这是雄黄粉，可破邪祟幻形。”
粉末随风飘向黑猫，两只畜生立刻不安地抓挠地面，发出嘶哑的“喵呜”声。渐渐地，它们的形体开始扭曲，最终化作两团黑气钻入地下。
三人屏息静气，继续前进。来到正殿门前，李炫示意秦家兄弟守在两侧，自己则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向内窥视。
殿内烛火昏暗，城隍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盏灯芯都泛着诡异的绿色火焰，照亮了桌前一个佝偻背影。
那人身着灰色道袍，正低头摆弄着什么。供桌两侧各跪着三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如同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