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
高顺带着十几头天魔追上菖蒲，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人，高顺神色平静的说道：“烦请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菖蒲心如死灰，自己道心可经不住十几头天魔的反复蹂躏，她绝望的问道：“天魔老祖，我…跟你们回去，还能有活路吗？”
高顺有一阵恍惚，看向身边这些和自己一起身死道消的子孙弟子，自从几百年前被师兄屠戮满门之后，好像很多年没人叫过自己“老祖”了。
当年的自己在山神庙是何等意气风发，差点就跻身化神境，差点就能当上山神庙的一宗之主，奈何人心难测，被自己最敬重的师兄趁着自己闭关最紧要关头偷袭致死。
满门76名弟子无一生还，就连自己的小女儿也被暴尸荒野。
他赶走那些纷杂的思绪，对菖蒲笑道：“姑娘，就凭你这逃命的本事，陈姬就不会杀你。”
菖蒲捧着油灯，双膝缓缓跪在悬浮的巨石上，泣不成声：“晚、晚辈，如何要相信、前辈所言？”
她真的不想死，她还没看遍人间的大好河山，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游记，还没有住上心中的那座朝天宫。
高顺微微一笑：“兵家修士一诺千金，就算他真的要为那名为宁溪的姑娘报仇，我也会为你出言求情，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菖蒲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唯有相信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前辈。
十几头天魔押送着菖蒲往陈姬方向赶去。
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天魔小声问道：“师父，咱们真要跟着那个陈姬混啊？”
高顺点点头，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况且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在。我们等待数百年，好不容易有了离开天外天回到龙腰洲的办法，就要好好把握。
以后少在背后议论陈姬，既然答应了要做他的谋主，便要一心一意为他做事。
咱们兵家修士，最看重承诺。”
那年轻天魔点点头：“这算不算诗鬼诗中的“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高顺微微一愣，笑道：“知道陈姬和李先生的关系了？”
弟子点头：“这一路上，来来回回在陈姬身上进出八十多次，加上李先生曾做客山神庙，我对他的鬼气还算熟悉。可以看出那颗鬼心是出自李先生之手。”
高顺加快御风速度，并没有回答弟子的言语，而是回想起那位道法通天的诗鬼，人间第一位飞升境鬼仙，独占鬼道气运两千七百载。
哪怕白玉京那群臭牛鼻子道士，落在李贺手上也要吃亏，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弟子摇头晃脑：“我记得师父以前说过，仇恨能使修士境界稳步攀升，但也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
高顺笑骂一句：“闭上你的嘴！”
年轻弟子哈哈一笑：“两年新来的天魔同胞们，有几个龙腰洲的小家伙，按照他们说的往前推，陈姬出生那年正是大篆王朝和大隋开战期间，腾龙郡就在战火之中。
小家伙生在战火间，死于征途中，岂不美哉？”
高顺叹了口气，说道：“陈平，你活着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卦象”就没准过，现在死了就更不必说。所以，闭嘴。”
陈平委屈巴巴的撅起嘴，说道：“知道了，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准一次呢？”
身为天魔，生前的道法神通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这虚无缥缈的算卦一说还算能用。
不过陈平就是个算卦算不准的呆子，几百年算了成百上千卦，一次没准过。
高顺嗤笑：“要是准了，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陈平赶紧举起手：“得，我的错，我闭嘴，我以后再也不敢算卦了。”
身后一直不敢开口的菖蒲壮起胆子问道：“天魔老祖，那…陈公子缺不缺暖床丫鬟什么的？”
她太想活命了，但如今自己除了还算有些姿色，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
陈平忍不住哈哈大笑，用手指向菖蒲：“如今的陈姬是一位最纯真的修道之人，无明确师承、无道侣、无子嗣，六亲远且，离群索居。至于日后这小子会不会找个道侣什么的…
就看你小丫头剑鞘的“功夫”如何咯~！”
菖蒲羞赧的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眼神忽明忽暗，好像在盘算什么。
众天魔押送菖蒲来到陈姬身边的时候，少年郎正在一手拿着一本书籍，沉吟不语。
见高顺终于回来，他扬了扬手上的书籍，问道：“能撕？”
高顺看的是心惊胆战、眼皮直跳，说道：“这些书籍都是真迹或者次一等真迹，若是斯了，是对圣人们的大不敬啊。”
能活着以肉身来天外天干架的，怎么说也得是个十一境大修士，手上拿的物件不是半仙兵就是神品，自然是珍贵异常。
就陈姬手上那两本泛黄的书籍，可是《太平经》的模托版，珍贵异常，若是放在元婴之时的高顺也会心动不已。
这小子居然要撕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陈姬微微一愣，问道：“除了对圣人不敬，没了？”
高顺点头：“没了。”
陈姬也不废话，直接将书籍一页页撕下来，招招手示意一旁的青鸾去撕另一本。
他奶奶的，自己落难的时候也没见圣贤们仗义出手啊！
高顺让弟子看好菖蒲，漂浮到陈姬身边问道：“你现在这么缺符纸？以至于到了撕圣贤书的地步？”
陈姬整理着那一页页纸张，说道：“既然答应了要带你们离开天外天，就一定要做到。我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有山河跨洲符。这张大符对符纸和符墨的要求很高，我身上的黄纸怕是很难画成。
所以就只能对不起圣贤们，把他们辛辛苦苦写成的书籍撕掉咯～”
高顺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轻叹一声：“身上带没带上好的朱砂？”
陈姬摇摇头，随手指向远处飘浮着的几具神灵尸骸，笑着问：“有这天生的符泉，为何还要花大心思去找朱砂？”
高顺无语的叹息一声，拿起一张书页细细观看，随口问道：“咱们来的时候是一千三百多头天魔，如今夺舍成功的有多少？”
陈姬环顾四周：“大概三十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