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和章祁明跟着徐大勇往深处走。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重，混合着腐败内脏的臭气，发酵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章祁明捂住口鼻也抵挡不住那股味道，一直在干呕。
王然感觉自己的嗅觉系统已经坏了，要不就是肺部已经被臭气污染，对这股味道已经“免疫”。
他们走到量子异影间的尽头，道路两边没有了牢笼，空间开阔起来。
啪嗒——
一滴血珠从高空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滴红花。
王然抬头看去，一个消瘦的人形被半透明的丝线拉扯着，像一具被蛛网捕获的傀儡，挂在半空中。
章祁明胸膛剧烈起伏，摔了下去，双膝磕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直接吐了出来。
王然定睛一看，那具消瘦的人形，正是徐二勇！
被剥了皮、削去满身肥肉，只剩下一层红色薄肉贴着骨头的徐二勇。
透明的丝线深深扎进那一层薄肉，跟血管神经连在了一起......
王然的胃部突然痉挛着翻搅起来，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动。
她用力吞咽一口口水，才将那股阴寒的恶心感压下。
“我试过切断那些丝，可是只要碰到那些线，线上就会放出电流，他只会更痛苦.......”
徐大勇抬头看着徐二勇，下唇不受控制抖动，声音沙哑又黏连：“我不懂这些，只能请你们帮忙......”
王然走近，仔细观察从地面延伸到空中的丝线，发现这些线并不是实心、透明的线，而是一圈极细的透明外壳包着一根更细的光纤。
透明外壳的材质很特殊，既可以保护脆弱的光纤，又可以感应到人的触摸，从而触发电流。
“看来只能先把这些线的电给断了。”
王然思考过后指挥徐大勇：“你把这些地板全拆了，我看看电路。”
“好。”
徐大勇连忙撸起两只袖子，双臂肌肉骤然绷紧，暴起青黑色的筋络。
随着一声从胸腔炸开的低吼，双拳猛地砸下，地板往下凹陷，破出一个大洞。
他反手抓住洞口边缘，弓起脊背，用力往上扯。
地板发出破碎声，如冰面裂开的脆响，丝线上方的地板出现裂痕，地板整块被暴力掀起。
王然面前出现一大片十厘米深的坑。
她往坑中看去，地上的的线路盘根错节，如同参天大树的根系在泥土里蜿蜒交错，贴片元件以纳米精度排列，像整齐的密文。
王然的眉头忽地一紧，嘴角微微抽动：“电子线路有点复杂，跟维系量子异影间的能量线堆在一起了，这很难办啊......”
破坏错线路，很有可能导致这方暗室坍塌，到时候他们就会被困于平行维度的空间里。
章祁明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擦去嘴角的水渍，走到王然身边：“我、我可以帮忙。”
“有你在，稳了。”
王然伸手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章祁明可是修理班的学霸，理线路手拿把掐。
王然跟章祁明两人走进坑中，一人走到一个角落，拨开一层层电缆，认真观察每根线路的走向。
徐大勇在一旁看着，不自觉放缓了呼吸，怕打扰到他们两个。
时间过去十一分钟，终于有了动静。
章祁明蹲在地上喊道：“找、找到了。”
王然从另一边走到章祁明身边，徐大勇也围了上去。
章祁明指向地上一根两厘米宽的白色电缆，对王然说：“你看，这就是连接那、那些丝线的电路，把它切、切断就可以关掉丝线里、里的电流。”
王然伸出手搭上电缆，指尖顺着脉络寸寸推进，果然找了电路与丝线的连接点。
“可、可是没有拆除工具。”章祁明道。
王然眉眼上挑：“那就暴力拆除。”
她取出黑色皮质手套，戴到右手上。
王钦送她的手套水火不侵，也能隔绝电，她平时都戴着，需要放出机械手的机关暗器就摘下。
黑色皮革材包裹修长的金属指节，王然握住那根白色电缆，手套关节处随着动作绷出细微的褶皱。
她用力一扯，火花在断裂的线路处炸开，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最后“啪”的一声轻响，最后的电荷被释放，火光消失，连接到半空的细小丝线也瞬间失去了光泽，由透明色转为灰白。
王然向徐大勇点点头：“可以了。”
两人分头拔出地上连着徐二勇的丝线。
章祁明朝空中看了一眼，胃里又开始翻涌，跪倒在地，吐了出来。
将胃里的酸水吐完，没有什么可吐，又变成了干呕。
身体里的那道声音发出低笑：“真没用，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跟着本大爷混。”
“你死心吧，我不会放你出来的。”
“可是你的心早就动摇了不是吗？王然选拔比赛第三场，你就想过把我放出来，破坏量子全息投影；他们阻拦你，不让你见老太婆，你也想过要放我出来，把他们都杀了。还有今晚你想自己引开那些人.......”
“闭嘴！”
“老太婆已经死了，她最后一句话表示她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但她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会因此厌恶、憎恨你.......不过王然嘛，就难说，她如果知道了，也许会杀死你。”
“不要再说了......”
“承认吧，你无法完全抗拒我。我终会像十一年前那样，吞噬你的另一半灵魂。”
章祁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王然旁边，一起拔除丝线。
王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比刚刚还糟糕，眼眶也通红。
她知道，他今晚经历了离别，还第一次处于这样的危险中，伤心、难过、害怕都是常人该有的情绪。
她倒是习惯了被这些情绪裹挟着前进，也不太擅长安慰别人，只能轻声问了句：“你还好吧？”
章祁明轻微点点头，过了半晌，开口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是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王然听着，眼睛亮了起来，好奇地凑近看他：“你这句话竟然没有结巴，好神奇！”
章祁明脸颊边多了一抹血色，低头看向手中的丝线，涩然道：“重、重要的话，也能、能说顺的.......”
地面忽地震动，章祁明一个不稳往前栽去。
王然快速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拎回来。
震感越来越强烈，她扫视周围，发现天花板上出现裂痕，墙面的线条开始扭曲。
“不好！有人从外面破坏了量子异影间！这里要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