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抉择（一）
谢临：“检方最多就以交通肇事起诉了吗？”
“证据，最重要的就是没有证据，田理和黄国立都是老油子了，他们两个的交易估计都是线下的，我警局的朋友说聊天记录翻遍了也只有田理邀请黄国立元旦来京海玩，审？现在管的严了又不能用什么手段，对付这群人什么都不干审的出来吗？”
唐思齐压低声音：“当然了，非要严审，那办法肯定比困难多。”
谢临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对付田理和黄国立，常规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要非常规手段，他们未必不会说真话，但警方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看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愿不愿意钻研。
谢临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大概是麻药的副作用，或者他本来已经太久没有吃饭喝东西了，再加上麻药已经渐渐没用了，腿上持续不断的痛苦依然存在。
但比起这些，他只是觉得很讽刺。
梁老师生前做了一辈子的刑辩律师，他当律师那段时间国内的很多东西都没有规范起来，动不动还有那些严刑逼供的东西，感觉差不多是了，抓进去把人吊一晚上，基本什么都认了。
他一个个找证据，找口供里的漏洞，一个个的把那些案子翻了，甚至一力推动了现在对这种审讯的严格限制。
这种事情难免要跟警方和检方起冲突，因此也颇为不讨喜，要不是近10年来上了年纪，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教书上，和真的年少的时候仗义疏才有一堆朋友，说不定到老了会把自己弄得孤家寡人吧。
他要是知道自己恨了一辈子的刑讯逼供，被用在了他自己的案子上，梁老师泉下有知该有多绝望。
他感觉喉咙要冒烟了，沙哑的说:“不行。”
绝对不行。
唐思齐沉默了片刻:“要真按流程走，就只能按交通肇事，最多我们可以在赔偿金额这边拉一拉。”
谢临闭上眼睛:“你放我想想吧，让我想想。”
唐思齐:“害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赶紧养好你的腿，别的都不用担心，老师的葬礼也不用你来操心，我商量着和其他几个人凑一凑……”
谢临:“没事，我交给贺鸣去弄了，钱我自己出就行。
唐思齐知道谢临看着没什么事儿，估计对梁老师的死正愧疚呢，更何况确实梁老师生前格外喜欢的也就是谢临，所以不再跟他争执这件事。
谢临:“对了，我这两年都没有怎么回京大，法院的教授你有没有熟悉的？贺鸣明年毕业，这马上中期检查了吧，导师一下子……京大那边一般是会给换导师的，临时接活未必肯上心，现在谁还在学校来着。”
唐思齐:“徐淼不是博士毕业留京大了吗，不过她好像也就是个讲师吧，还没升副教授。”
“本科生的毕业论文而已，没什么带不得的，改天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梁老师手下一堆学生呢，全塞给徐淼去？”
谢临沉默了片刻:“我哪管得了那么多人了？我只管得了这一个了。”
林昭昭站在谢临的病房外面，看唐思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住院区外面没有凳子，她闲的没事儿在走廊里溜达，那个护士姐姐顺便给她买的衣服是一身儿白，那件白毛衣有点儿松松垮垮的，林昭昭又感觉昨晚去吃东西，头上的烟味儿还在，去帮谢临取东西的时候顺带在他家洗了个澡。
如今头发还披着，像个游荡在病房里的女鬼——这是系统哥的形容。
林昭昭没心思理他，什么神仙熬夜一个晚上一共睡了一个半小时能状态好。
又飘起小雪了，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忽然说道：“你说，为什么活下来的只有我呢？”
系统:？
林昭昭靠在门边:“我说世界上每时每刻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我得到了系统的拯救呢。”
系统:因为你是天选之子。
林昭昭:……能不能给我个正常一点的理由？
系统:大哥，我都是系统了，我的出现本来就不合逻辑呀，你还要我给你一个合逻辑的理由吗？
林昭昭:……也是哦。
系统:你就不能坚定的认为其实就是你值得吗？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人死，但是在主神看来不是每个人都值得继续活下去的，你被主神坚定的选择了，这件事情有这么难理解吗？
林昭昭:……这话说的好暧昧，梁老师不值得吗？
系统:但是你仔细想想看，活下去是需要有代价的呀，你让梁老师一大把年纪了去到处收集白月光值吗？你让他后来一直都生活在随时因为白月光值没了就会嘎的心惊胆战里面吗？ 这是主神的一个综合选择，我一个打工的系统也没办法。
林昭昭:“所以其实你还是能救梁老师的是吗？”
系统:“我感觉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林昭昭听明白了，只是说到底还是难以接受而已。
唐思齐看着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林昭昭适时的敲门，在听见里面一声沙哑的:“进。”之后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去。
唐思齐:“hi，昭昭，上次老师生日没见到，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
林昭昭:“hi，恭喜高升。”
“不算高升，那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谢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开的皮箱盖子重重打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你还没喝水？”
“不是说不让喝。”
“已经6小时了，可以喝水了，我刚刚问过前台的护士了。”林昭昭说着拧了一瓶袋子里的水递过去，谢临刚要接，林昭就又把水瓶抽了回去。
“算了，你等一下，刚从外面拿进来都是冰的，我去接点儿热水兑一下。”
“不……”
然后林昭昭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