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屠户点头，排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一样，既然他有后人在，那他一定要去确认清楚，能帮一把的话帮一把。
若真是订婚后怀孕的，排长媳妇这么多年，只怕是活得很艰难。
战乱时期未婚有孕，孩子身世成谜，偏偏排长又战死没法证实这件事，可想而知他们母子会被怎么排挤欺负。
真这么一想他坐不住了。
拿到地址后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被顾泽伸手拦住：“等等，我跟爸一起去吧，现在外面扒手多，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妈，家里麻烦您多照看点，我跟爸一起去一趟吧，帮他圆了心里的念头。”
赵琼华嗯了一声：“好，老苏你让女婿一起去，小泽脑子聪明稳重，你遇到事多听听他的，别冲动行事知道嘛。”
“若是你排长后人真得困难，你多给点钱帮衬下，也算是对得起排长救你一条命的恩情，放心去吧家里有我照顾着。”
苏屠户点点头，这是他惦记了三十多年的事，本以为这辈子要带着遗憾入土，没想到还会有机会弥补下遗憾，他哪里能等得起。
顾泽收拾好衣服，两人直接去了火车站。
“爸，排长家没电话是吧，那村子里有嘛，是不是可以提前跟他们联系一下。”
摇摇头：“公安那边试过了，山坳屯交通闭塞不说，村长就是土皇帝一样，什么事都是村长说了算。”
“电话也只有村长家有，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也不想让排长后人知道这件事，还威胁公安这边不许让他们知道。”
“我估摸着，排长媳妇孩子不看报纸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就算看了报纸，能不能对的上还不好说。”
顾泽闻言心里有数了，这次去怕是不好善了。
苏屠户看着女婿，眼神里带着歉意：“小泽啊，因为我的事还连累你跟着跑，都是我对不住你啊。”
“爸看你说得，我们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说那些客气话，再说你惦记了几十年的事，现在有了线索自然要查清楚。”
“人这辈子有遗憾就要去做，不然带着遗憾过日子，那该多难受啊。”
“哎是。”
两人很快上了火车，这一坐就是一天多才到城里，再转车去县城再到镇上，光路上的时间就折腾了两天多。
去小村子里，还是问了人坐了驴车才到，翻过山坡后一个村庄映入眼帘，基本都是泥巴房子只有四五十户人家。
一眼看过去，基本没什么好一点的房子。
赶驴车的人开口道：“好了到地方了，你们要去找陈建军的话，就是顺着村子一直走，村尾茅草屋子就是他家了。”
“看你们这打扮就是城里人，没想到寡妇家还有城里亲戚，他们家是村子里最穷的，好了，你们自己找去就成。”
顾泽笑着点头：“好，多谢大叔了，这一把糖您带回去给孩子吃。”
“哈哈好，那我不客气了，我家孙子正馋这奶糖呢，听说可贵了我都没舍得买。”
“没事，大叔能跟我们说说陈建军家嘛，我们这很久都没来过，对他们家不太了解，听说老太太是身体不好，陈建军缺了腿是嘛。”
老驴头点点头：“对，寡妇家当初是未婚先孕，被娘家给赶出来了，婆家也不认，村里人看她们母子可怜才给一间房住着。”
“田地自然也是没有的，她平时就是做点零工养活儿子，儿子长大后开开荒，母子俩才算是有田地种了。”
“改革开放后，听说她儿子出去打工，有段时间赚不少钱，后来据说是领导出事，他不知怎么被连累腿断了……”
苏屠户听完心里有些难受，唇瓣紧抿着没吭声，眼眶有些泛红了。
顾泽了解完事情来龙去脉，感激道：“好，多谢大叔了，那我们去他们家看看。”
“爸，我们走吧。”
“诶好。”
两个陌生人进了村子，村民们好奇打量着，试探道：“你们是谁？城里人嘛，来俺们屯找谁啊。”
“是啊，陌生面孔没见过，你们来我们屯做什么。”
顾泽笑得温和，看着平易近人。
“我们来走亲戚，也是第一次过来有些不熟，好在你们屯里好心人多，给我们指了路，不然真是不好找。”
“婶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两人走远了些，几人还在叽叽喳喳：“那个年轻人谁啊长得真好，不知道说小媳妇没有，一看就是读书人那布料可真好。”
“有钱人，我看到他们戴手表了，那一块都要二百多呢，能戴得起手表的人家里肯定有钱，有钱人还来咱们这。”
“不知道是找村里谁，摊上个有钱亲戚这厉害，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众人只是对视一眼，简单说了两句后，齐齐跟了上去，看着他们一直走一直走后。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们怎么还没停下来，这方向好像是去寡妇家的，奇怪了，寡妇家哪里有什么有钱亲戚啊。”
“是啊，她早几十年前被娘家赶出来，婆家也不认她，哪里还有什么亲戚，这些年也没见过谁上门来。”
“是奇怪哦，去看看打听打听去。”
两人走到最后一家，看着那有些漏风的茅草屋子，苏屠户心沉了沉，走上前敲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警惕，一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苏屠户记忆瞬间被拉回十几岁的时候。
眼眶有些泛红：“你……”
陈建国疑惑看着他：“你找谁？”
“我是陈卫民排长手下的兵苏大力，你是他儿子陈建国吧，你叫我一声苏叔就成。”
听到那个名字陈建国浑身一震：“你认识我爹，那你来找我是因为我爹，你知道他的下落是嘛。”
苏屠户声音有些艰涩：“知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方便进去慢慢说嘛。”
陈建国闻言忙侧身让开，脚步明显踉跄着，一条腿脚踝外翻着，明显是落下的残疾。
屋内很简陋，只有两张床一张破旧的桌子，有些断腿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