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看完后，将画重新揉成一团，放回了大象玩偶怀里。
她想着客厅里正坐着安静等待的那一小团黑影，想着手术室里歇斯底里的小女孩，想着走廊中蜂拥而出的纸人，脑海乱成一团。
如果游欢是这个副本的主角，那她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不同的关卡之间仅仅依靠着门隔开，完全无视了空间的变化和地理位置的限制，更别提那些血洞和行动怪异的纸人。
种种迹象都透露出，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
寒江想起光明小学的许老师，整个副本都是他的执念化成，游欢这里也会是一样的情况吗？
被那么多血洞贯穿身体，她现在还活着吗？
她注意到徐慎又在端详墙上其他的画，她也跟着看过去。
大多数都是小朋友稚嫩而天马行空的画作，小房子，一家三口，圆圆的太阳，飞马，彩虹，蝴蝶结……只有一幅黑白的，画了一座通天高的尖顶房子，房子上还有缠绕着的树藤，和不知道是什么的圆形物体。
徐慎的目光就定在那幅画上，久久未曾移动。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寒江看了许久，只觉得这幅画比起别的更透露着几分颓丧，但也觉得是因为没有上色的原因，远没有大象玩偶怀里的那幅邪性。
徐慎指着那些蟠扎交缠的树藤，将一根树藤从尾划到头，上面有一个小黑点：
“你觉不觉得，这些东西看上去很像蛇？”
他继续描摹着其他的树藤，有的同样点了小黑点作为眼睛，有的则是画出了蛇身的圆环，孩子的笔触大开大合，却奇妙地将蛇群描绘了个大概。
“这么高的尖楼，再加上这些蛇，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徐慎伸手摸过被蛇群缠绕的圆形物体，指尖放得轻柔。
“分解教的总部——日月塔。”
他倏然点破，寒江一下子回忆起来徐慎之前为她介绍过的日月塔，图片上尖刀一样刺向天际的白色高塔。
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画作逐渐对上号，寒江倒吸一口凉气。
已知，游欢是副本的中心人物。
已知，游欢很可能和分解教有关。
那么合理推测，这个副本很可能是分解教一手打造的，或者，它的产生过程必然有分解教的推波助澜。
这是何等的实力？！
要知道，副本等同于一个个不同的小世界，虽然根据世界内容的不同有着等级的划分，但即使是最差的副本，也绝不是人力可以干涉的范围。
不知分解教在科研上取得了什么突破，或是和恶神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不声不响地拥有了造世的能力！
寒江心中骇然，徐慎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脊背，熟悉的冷香让她镇静下些许。
刃泊舟就在一墙之隔的主卧。
他会知道分解教的计划吗？
正想着，宋双双和沐骁杰又一次从门口冒出头来。
两人捧着八音盒哒哒哒地跑到了寒江面前：“这个八音盒有两种不同的语音。”
宋双双捣鼓了一阵子发条开关，八音盒传出与刚刚截然不同的音乐来，这首曲子与刚刚的舒缓截然不同，高音尖锐，低音又短又沉，听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很不舒服。
徐慎起先只是安静听着，某一瞬间，他突然上前一步，从宋双双手中拿走了八音盒，从头播放。
一曲完毕，几人都看着他。
“听出什么了吗？”
“听出了。”
“哎呀，所以问你听出什么了嘛！”沐骁杰着急地问道，他快要被徐慎这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急死了。
“八音盒坏了。”
……
宋双双和沐骁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哥们，这种时候就不要整冷幽默了吧？”沐骁杰无语地看了一眼徐慎，又看了一眼寒江。
这两人的肢体动作显而易见地亲密，他觉得徐慎的所作所为基本等同于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虚空投篮。
怎么说呢，就，挺ooc的。
宋双双则是看着徐慎，又看看寒江。
寒江隐晦地冲她眨眨眼。
宋双双怔了一下，没说什么。
到现在为止，代表游欢母亲的东西已经有两件了。
绿色长裙，和有着母亲录音的八音盒。
寒江没急着验证结果，她在游欢的房间里又找了几圈，留心每一处细节，希望能找到更多副本和分解教的关联。
徐慎等人也没催她，沐骁杰在小女孩的杂物柜上扒拉，掏出一个圆圆的装饰玻璃球，里面是深蓝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油又像水，夹杂着金粉，怪好看的。
“你要不要？”他戳戳宋双双。
宋双双嫌弃地走远两步：“你是强盗吗？”
以大小姐的眼界，实在想不通什么人会偷人家小女孩的玩具。
“诶，这玩意儿多精致啊……”
寒江俯下身去，掀起蕾丝床单，从床下扒拉出两个脏兮兮的玩偶、一个落灰的纸飞机、一个儿童塑料戒指。
还有两张纸。
寒江在纸上看见了【ct2983实验】的字眼，她将纸铺到桌子上，正打算细看——
“啪！”
蓝色的液体迅速浸染了纸张，上面的字体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缓缓抬头，对上沐骁杰僵在脸上的笑。
发现自己闯了大祸的沐骁杰后退一步，说话也没了底气：“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瞄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寒江，咽了口口水：“要不，要不我帮你擦擦……”
他拿着纸巾擦了擦，却忘了沾了水油的纸有多么脆弱，稍稍用力，两张纸被蹭出一个大洞。
“……”
完！蛋！
沐骁杰收回手，垂头丧气。
“你揍我吧，我不还手。”
“算了。”寒江叹了口气，将废纸揉成一团，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手，走出了房间。
“先解决母亲的难题吧。”
宋双双给了沐骁杰一拳，冲他冷哼一声。
“蠢货。”
沐骁杰低着头，没有还嘴。
刃泊舟的视线从沐骁杰身上一跃而过，又专注地定在了寒江的背影上。
徐慎目不斜视地跟在寒江背后，没有要和沐骁杰或是刃泊舟说话的意思。
“那么。”寒江一手举着那条高贵典雅的绿裙子，一手捧着八音盒，“我们两个物品都试试吧。”
“怎么试？”沐骁杰赶紧响应寒江的话，语气里略带一点做错事的讨好。
寒江笑眯眯地看着他。
平白让人背后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