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徐文彦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
林川说道,“亭山军中有位故人,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只是此事尚需等待消息印证,眼下还不便细说。”
他所说的,正是曾在铁林谷有过一面之缘的亭山军副统领吴山。
当初此人千里迢迢北上求购军械,两人曾彻夜长谈。
让林川印象深刻的是,这个草莽将领竟读过诗书,言谈间既有武将的豪迈,又不失文士的远见。他深知攻城掠地易,守成安民难,这在流寇出身的义军中实属难得。
反观亭山军大首领程阿三,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兵油子,只知烧杀抢掠。
林川当时便料定,这般理念迥异的两人,终究难逃分道扬镳的结局。
果不其然,在攻占九江后,两人因一次战术失利爆发激烈争执。
吴山主张整肃军纪、安抚民心,程阿三却坚持纵兵劫掠以振士气。
矛盾愈演愈烈,最终刀兵相向。
吴山带着一支愿意追随他的队伍愤然出走,与程阿三彻底决裂。
如今亭山军分裂,正是机会。
徐文彦虽不知林川说的具体法子,但见他目光笃定,心里纵然疑惑万千,也不再追问。
“至于第三点,便是荆襄王与武宁王之争。”
林川继续道。
听到这里,徐文彦叹了口气。
“此事最难。两家为鄱阳湖水运之争已势同水火,绝非外人可以调解。”
“为何要调解?”林川笑了笑,“既然调解不了,那就助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
徐文彦震惊道:“将军的意思是……助荆襄王打败武宁王?可武宁王兵力雄厚,且与二皇子关系暧昧,若我们直接介入,恐引发全面冲突。”
“不是直接介入。”
林川摇摇头,“水运之争的核心是什么?是货船通行权,是码头控制权。如果我们能帮荆襄王在军事上取得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夺取关键水道控制权,武宁王必然屈服。”
“但如何取得决定性胜利?武宁水军实力强劲。”
“所以需要策略。”
林川思忖道,“听说武宁王的水军主力都集中在鄱阳湖附近,如果我们能助荆襄王实施一次漂亮的偷袭,直捣武宁王的老巢……”
徐文彦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险招!但若成功,荆襄王将掌控整个鄱阳湖水道,武宁王将不得不屈服。届时,荆襄王必将感恩戴德,成为太子殿下的坚定支持者。”
“不仅如此!”林川补充道,“一旦能促成此事,吴越王也能看到太子殿下的能力,态度必将更加坚定。整个江南局势,将为之逆转。”
徐文彦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方才他还沉浸在太子殿下没有帮手的失落中。
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将军寥寥数语,竟似能将这盘死局盘活。
他强压下激动,谨慎提醒道:“将军,所有这些策略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太子殿下能在朝堂稳住阵脚。若京城有变,一切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林川点点头:“所以,我们还需要第四步棋,一招暗棋。”
“暗棋?”徐文彦疑惑道。
“派人在京城暗中散布消息。”
林川说道,“散布二皇子与各地藩王过从甚密的消息,特别是他与镇北王、东平王交往的细节!”
“这……”徐文彦皱眉道,“二皇子与藩王往来,在朝中本就不是秘密。如此行事,岂非打草惊蛇?”
“与藩王来往只是表象。”
林川冷笑一声,“咱们要散布的,是二皇子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消息!而且要大肆宣扬,添油加醋,让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
徐文彦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将军……就是要打草惊蛇?”
“不错!”林川眼中精光一闪,“二皇子如今按兵不动,正是因为他占据优势,可以从容布局。我们要逼他自乱阵脚。”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陛下虽病重,但最忌惮的就是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一旦京城流言四起,朝中那些持中立态度的老臣会怎么想?整个京城的士族会怎么想?”
徐文彦接口道:“届时,二皇子要么出面澄清,但越描越黑;要么加快行动,但仓促起事必露破绽!”
“正是此理。”林川点点头,转过身来,“我们就是要让二皇子陷入两难境地:不动,则流言愈演愈烈,人心离散;动,则准备不足,破绽百出。”
徐文彦沉思片刻,又提出疑虑:“可若二皇子狗急跳墙,提前发难……”
“我就怕他不发难。”林川冷笑一声。
……
入夜。
马车内暖意融融。
陆沉月躺在林川的臂弯里,辗转难眠。
“有心事?”林川低声笑起来,“这马车可不隔音,夫人若是想办事,为夫倒是乐意奉陪,就怕惊动了外面的弟兄们……”
“谁、谁惦记那事了!”
陆沉月脸颊瞬间绯红,羞恼地轻捶了他一下。
方才这人明明将她撩拨得浑身发软,却偏在紧要关头说什么“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安歇”,此刻倒来打趣她。
林川低笑一声,手臂收拢,将她圈进怀里:“那夫人不惦记办事,是惦记什么?莫非是嫌弃为夫拳脚功夫只得六分,伺候得夫人不痛快?”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让她酥痒难耐。
“你、你羞不羞!”
陆沉月臊得耳根都红了,作势要挣脱他的怀抱。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陆沉月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身子有些发软。
“夫君……”她将发烫的脸埋进他颈窝。
“嗯?”林川应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我……我方才隐约听见,你和徐大人说话……当皇帝,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她犹豫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在铁林谷时,她就常听些老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说自家夫君这般厉害,将来怕不是要坐龙椅的。
“谁跟你说当皇帝是好差事了?”
“就……谷里好些人都这么偷偷传,说你以后肯定能当皇帝。”
“他们竟敢传这个?”
“那有啥不敢的……大家都觉得你厉害。”
林川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我才不想当什么皇帝。”
“为什么?”陆沉月有些诧异。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要跪拜他。
林川故意逗她:“当皇帝?那可是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的。到时候,你不吃醋?”
“七十二个老婆?!”陆沉月惊得差点坐起来,“不是……不是最多三妻二妾吗?”
“什么三妻二妾?”
“呃……没、没什么。”
陆沉月自知失言,赶紧把头重新埋回去,含糊道,“……你不准娶那么多!”
“堂堂黑旋风都发话了,小的自然是不敢的!”
林川笑起来,“你刚才说三妻二妾?还有俩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