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本王……当药引子?”
厅内烛火摇曳,映得吴越王脸色忽明忽暗。
“说说看,你这小子又憋着什么花样,此言何意?”
林川闻言,双手抱拳:“末将斗胆,还请王爷先恕末将大不敬之罪,否则,末将断不敢开口。”
“哈哈哈哈!”吴越王仰头大笑,“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安好心!定是做了些越矩的勾当,才敢在此处卖关子!”
他收住笑,看着林川,“但说无妨!只要你所言是为江山社稷,为牵制二皇子那逆子,本王便赦你无罪,任你畅所欲言!”
“谢王爷恩典!”
林川深深一揖,起身道,“末将在南下途中,曾与徐大人彻夜分析当下时局。如今京畿周边,能对二皇子形成掣肘的势力,无非三方:禁军、京营,以及王爷麾下的吴越军。禁军掌宫城防务,京营守京郊要地,这两支力量皆在陛下眼皮底下,二皇子已经在暗中拉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唯有吴越军,雄踞江南,兵精粮足,且远离京城中枢,二皇子的手根本伸不进来!他既无法拉拢王爷,又忌惮吴越军的实力,生怕王爷倒向太子,坏了他的篡位大计。”
“末将虽不知王爷心中真实打算,但观此次东平军贸然南下,便可知晓其中关节。二皇子定然是求而不得,无法得到王爷的支持,才铤而走险,暗中撺掇东平王领兵南下,故意挑衅吴越军的防线,挤压吴越军的生存空间,若能借东平军之手牵制住王爷,他便能在京城毫无顾忌地谋夺储位!”
“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能把吴越军彻底拖垮,让王爷无力北顾,二皇子的皇位,便算是稳了!所以,末将斗胆断言,这盘天下棋局的胜负手,不在京城的朝堂纷争,不在东宫与二皇子的明争暗斗,而在王爷,在您麾下的十万吴越军!”
林川一口气说完。
吴越王重重冷哼一声:“那逆子的心思,本王岂会不知?不过是仗着陛下病重,便以为能一手遮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林川见状,继续说道:“王爷英明!但二皇子绝非庸碌之辈,他敢如此行事,必然留有后手。以当下东平军的实力,不过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吴越军的对手,所以末将猜测,他定会从三个方向着手布局,妄图合围吴越军!”
“哦?哪三个方向?”吴越王来了精神,追问道。
“其一,便是镇北军与豫章军!”
林川说道,“镇北王手握北疆重兵,向来与朝中各方若即若离,他与二皇子是否真有牵连,无人能知。但此番镇北军打着平叛的名义,贸然进入东平王的属地,至少说明两者之间关系匪浅,绝非表面那般疏远。若是镇北军真的挥师南下,与东平军汇合,东平军的实力便会大增,届时,王爷麾下的吴越军面对的北线压力,将陡然剧增!”
他话锋一转:“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致命的,是豫章军的态度!”
吴越王点点头:“继续说。”
林川继续道:“镇北军即便南下,也只能从东平军的防区推进,战线单一,王爷尚有应对之法。可若是豫章军倒戈,投靠了二皇子,那么吴越军将陷入两个方向的夹击之中!豫章军盘踞豫章之地,与吴越军西境接壤,一旦他们出兵,便能直插吴越腹地,届时腹背受敌,局势将万劫不复!”
林川一字一句道,“所以,要破解二皇子的合围之策,关键中的关键,便在豫章军的态度!只要豫章王犹豫不决,二皇子的算盘便会落空大半!”
吴越王点头道:“所以你便想出让太子封赏豫章军将领的那几步棋?”
“这几步棋,便是为了阻止豫章军投靠二皇子。不过……”
林川顿了顿,“末将除了这几步棋之外,还行了一险招!”
吴越王眉头一扬,“哦?什么险招?”
林川抱拳道:“末将在与开封卫指挥使赵烈会面时,曾多次故意暗示,末将与吴越军早有联络,甚至言语间隐隐透露,此次南下,便是受了王爷的邀请……”
“为何擅自提及本王?”吴越王一愣。
“末将此举,一来是为了浑水摸鱼!”
林川坦然道,“末将身为青州指挥使,与北疆的镇北军本就有防务交集,故意提及吴越军,便是为了让赵烈猜忌镇北王的态度,让他误以为镇北军、吴越军与太子一系早已暗中结盟,不敢轻易站队;另一方面,也是扯虎皮拉大旗,故意向豫章军传递信号。吴越军乃是维护江山社稷的国之栋梁,根基稳固,绝非二皇子所能轻易左右!”
他躬身道:“末将此前从未见过王爷,却冒用王爷的名义行此谋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便是希望以此干扰豫章王的判断。只要他心存犹豫,再加上太子殿下在朝中借战报发难,痛斥二皇子跋扈,嘉奖王爷维护地方安定,一外一内相互呼应,必然会对二皇子的谋划造成重创!甚至有可能彻底扭转豫章王的态度,让他倒向太子这边!”
“所以,末将未经王爷许可,便擅自将吴越军卷入其中,此乃‘矫诏惑众’之罪,还请王爷饶恕末将的狂妄之举!”
林川再次抱拳,“当然,其后末将在淮阳误打误撞,帮淮阳军剿灭了东平军的先锋部队,也算是为这盘棋局,添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帮淮阳军剿灭东平军?”
吴越王惊讶道,“竟有此事?何时发生的?为何本王未曾听闻?”
“确有此事!就在数日前的淮阳城外!”
林川点头,简要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当时末将猜测,东平军要么想借道从西路偷袭吴越军,要么想借此机会试探豫章王的心思,刚好东平军跟豫章军打起来,末将便率军帮忙,把东平军数千兵马悉数剿灭!斩杀其主将,也算稍稍挫了二皇子的锐气。”
“干得漂亮!”吴越王听完,猛地一拍桌案,大笑两声,“好一个误打误撞!林川,经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觉得,该给豫章王那老家伙写封信!这老东西一把年纪,别被二皇子的花言巧语蒙骗,走错了路,到时候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林川眼中一亮,朗声道:“王爷若能亲笔写信给豫章王,晓以利害,陈明得失,那北方的局势,便彻底稳了!!”
吴越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林川笑道:
“他娘的!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本王!好你个林川,步步为营,连本王都被你算进去了!”他畅快大笑起来,“罢了罢了!这药引子,本王做了!不就是写封信吗?待会儿散了宴,本王便亲笔书写,派快马送去豫章!”
“谢王爷!”林川抱拳行礼。
一旁的徐文彦更是大喜。
吴越王话锋一转:“可这北路稳了,西路的豫章军、南路的亭山叛军,你又想让本王做什么?”
“末将……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