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自问对卡希尔没有什么偏见，也不曾在他面前表露什么。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就像磁场一样，哪怕看不见摸不着，也总能被感知到。也许他真的因为原着那些情节，而对卡希尔产生过负面的情绪。
沈翊无法向卡希尔解释剧情的存在，只能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难以相信别虫的真心，你就当我不懂……没有爱虫的能力吧。”
“不。”卡希尔捂住眼睛摇头，他到现在还在骗他。
他不是没有爱虫的能力，只是那个虫不是自己罢了。
他始终记得那天，那个其貌不扬的雌虫陪伴沈翊来到教室时沈翊维护他的样子，他看着雌虫记笔记时，神情有多温柔，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沈翊来救他的那晚，他看到阿莱西奥才恍然发觉，原来那个一直被他当作隐形情敌的雌虫就是那天救下沈翊的军雌，那个只一个眼神就懂他的虫。
所以他哪里是不懂，分明是他分得太清楚！
他给自己的心画了一个圈，宋离是他的对手，郁宇是他的好友，自己是他既要接近又要防备的对象，所有虫都在圈子外面，只有阿莱西奥走了进去。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阿莱西奥可以，而自己却被绝决的拒之门外？明明他们更早遇见不是吗？
卡希尔心中有太多疑问和不甘，可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能容忍自己再做纠缠。沈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不会喜欢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卡希尔眼中的光黯淡下来，他手心发冷，整颗心都好像泡在苦水里。
今天，他用尽全部的勇气，忍着羞耻向自己的学生告白，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沈翊不喜欢他，却也并没有因为性别的优势就随便接受他的感情，反而郑重地拒绝了他。
这让他连怨他都做不到。
沈翊很好，他帮过他，救过他，为他打过架，为他受过伤。
可他唯独不喜欢他。
“卡希尔，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虫。”沈翊不忍雌虫这样失意颓废，只能这样安慰他。
‘但这个虫却永远都不可能是你了。’
清晨的暖阳照进卡希尔的办公室里，给原本冷冰冰的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色，上次被沈翊和阿莱西奥打碎的玻璃已经修好了，可那个会为他披上外套安慰他的雄虫却已经不在了。
他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
果然，好苦。
*
从卡希尔办公室出来，沈翊就径直回了雄子公寓。
今天是休息日，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虫。他就这么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还没喝完的那杯拿铁慢慢往回走。只是还没等沈翊走出多远，手中的温度就禁不住冬日的寒风，彻底消散了。
直到这时，沈翊才想起，在他和卡希尔相处的所有时间和场合里，对方都没有喝过这种带着苦味的饮料。
雌虫从来只喝水，最多在疲累的时候喝一点功能性饮料，他从不喝咖啡。
沈翊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卡希尔办公室的方向。他很少有这么粗心的时候，以前他能把数百位客户的资料都记在脑子里，无论是多么细枝末节的事，他都能倒背如流。
可到了卡希尔身上，他连对方这点喜好都记不住。
可见雌虫说的是真的。
至于理由……说他谨慎也好，迁怒也罢，对于原着中这个地位仅次于宋离雌君索伦上将的主角受，沈翊没办法不去不警惕，只是这种警惕随着他和卡希尔越来越熟悉，已经放下了很多。不过潜意识里他还是忘不了原着中卡希尔和索伦暗中筹谋，为宋离得到一切，又间接毁了很多虫的事实。
所以一直以来他既重视卡希尔，敬佩他的学识和能力，却又没办法真的完全放下防备，和他轻松地相处。
他自觉已经把心思藏得很深了，就这样还是被卡希尔察觉了。
“唉。”沈翊将手里凉透了的咖啡扔掉。
再见了，卡希尔。
*
”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墅里阿莱西奥吃惊地看着沈翊，“不是去卡希尔教授那里了吗？”
沈翊头也不抬，一边换鞋，一边答道：“没什么，卡希尔之后要去帝国研究院那边帮忙实验了，我以后都不用去了。”
他迈步走近，这才发现阿莱西奥又穿回了军装，“你这是？”
“翻案的事准备得差不多，所以……”
阿莱西奥有些难以启齿，他知道最近这些日子雄虫因为宋离的事心情很差，他也想多陪在他身边几天，可军部那边的情况不能再等了。
“你也要走了吗？”沈翊喃喃。
“您说什么？”
“哦、哦，没什么。”沈翊胡乱笑了笑，撸了一把自己的卷发，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干巴巴道：“挺好的，你终于能官复原职了。”
他低头，这才想起自己买的东西，“对了，这个给你，我在回来时买的。”
是一杯热巧，他记得阿莱西奥喜欢喝。
不过好一会，他见雌虫只拿不喝又有点不确定，“你是……喜欢的吧？”
“当然。”阿莱西奥只是觉得雄虫状态有些不对，担忧道：“您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和卡希尔？
“没”，沈翊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额角，“就是觉得……我有时候是不是太不关心身边的虫了？所以我……反思反思。”
阿莱西奥这回能确定了，肯定是刚刚和卡希尔见面，对方说了什么话。
总不会是埋怨阁下吧？
要知道这几天沈翊为了给卡希尔出气，算计宋离，费尽心思做了很多事，甚至还担心提起这件事会引起卡希尔伤心，不少辛苦都是背后付出，默默做的，除了他这个天天陪在阁下身边的虫没虫知道。
这还不算关心吗？
阿莱西奥费解极了，不过他不清楚两虫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因此也不好说对错，只好用自己做例子安慰沈翊。
他轻轻坐在雄虫身侧，温声道：“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您是我见过最真诚最细心的雄虫了，就好像您知道我喜欢喝这杯热巧一样，这样的小事您都能记得，还要怎样呢？”
如果这样的雄虫还要被挑剔，那别的雄虫恐怕都得去死了。
“我不知道别虫如何，但您对我的关心，我是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的。”
“是吗？”沈翊想了想，他关心阿莱西奥吗？他了解他吗？
他知道阿莱西奥吃饭喜欢量大营养丰富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会吃一些甜口零食，饮料喜欢巧克力奶。他平时穿军装，日常偏爱颜色浅淡的运动衫，最近在他的鼓动下尝试起了糖果色，效果很好。雌虫聊天语言简练，但聊熟了就喜欢发表情包，一紧张就上脸，耳朵必然是红红的。对方不喝酒，因为是易醉体质，他也不抽烟，上次抽纯粹是演给他看，在他没来之前自己呛了好几口……
沈翊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直把阿莱西奥说得冒烟。
“够了，够了阁下！”
沈翊抬头，果然雌虫已经红温了，连眼睛都湿漉漉的。
他忙把这个信息也录入到数据库中。
阿莱西奥反复调息，半天才重新冷静下来，硬着头皮继续说：“您能……记得这么多，说明您并不像您自己说的那样，不是吗……”
沈翊看着阿莱西奥那双漂亮的赤金色眼睛，雌虫还在苦口婆心地向他证明，仿佛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雄虫。想到这，他突然就释然了，一个人是不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他自认已经在努力做好该做的事了，那就够了。
“阿莱西奥”，沈翊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蹭地起身，“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话题转换太快，阿莱西奥差点没反应过来，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他缓了口气才道：“……下午一点，部下会来接我。”
沈翊点点头，“那就最后再一起吃个午饭吧，”
他看着雌虫肩上精致华美的肩章，上前轻轻拥住他。
“谢谢你，阿莱西奥。也恭喜你，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