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城南，街道宽阔，两旁古木参天，一座灰墙黛瓦、红漆朱门的院落巍然而立，门匾之上金字赫然：“安西炼丹师协会”。
顾长安立在门前，抬头望去，只觉此处丹气内蕴，香火袅袅，似有无数丹炉同时运转，一缕缕药香在空气中轻轻浮动，沁人心脾。
他迈步入内，穿过前厅，抵达接待堂。
堂中人不多，一名穿着淡青色罗衣的女弟子正在登记，听到脚步声，抬眼看了顾长安一眼，笑着道：“这位公子，是来申请炼丹师考核的吗？”
“正是。”
顾长安微微点头，语气不急不缓。
女弟子正要递上登记簿，却在这时，大厅左侧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缓步而来，穿着一身朱红色云纹锦衣，眉眼带着几分慵懒与妩媚，眼波流转之间，却藏着精明的锐意。
她一眼就看见了顾长安，明显一愣，旋即唇角微扬：“哟？这不是顾公子么？怎么，连你也来炼丹师协会了？”
顾长安转身，见到来人，不由一笑：“梅三娘？”
来人正是前些时日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的梅三娘，背景神秘，是许多丹师争相合作的对象。
她今日本是来与安西城炼丹大师周石庐谈合作，却没想到在此处碰上顾长安，心中更觉有趣。
“你竟然也想考丹师证？”
梅三娘眉梢挑了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中却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多了一丝兴趣。
她早就知道顾长安不简单，从酒楼那日他展现的气势与处事的冷静，她便判断这年轻人不是寻常武夫，如今竟然连炼丹师的道路也踏入了？
“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你。”
“不过我好奇——你真的会炼丹？别是打算混个证忽悠人吧？”
顾长安不置可否，淡淡一笑：“真假，看了便知。”
梅三娘“咯咯”一笑，捂嘴道：“我倒真想看看你如何震惊满场。”随即看向那青衣女弟子：“带他去登记吧，顺便安排一位监察员，好好看看这位‘奇才’。”
“是。”
女弟子恭敬应下。
顾长安在登记簿上写下姓名、籍贯、擅长丹类，接着在女弟子的引导下，前往后院的考核丹房。
梅三娘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站在远处，目送他背影逐渐远去，眸中笑意未散，轻声道：
“顾长安啊顾长安，我就看看，你到底能给我多大的惊喜。”
她身边随行的仆女低声道：“三娘，那少年真值得你如此关注？”
梅三娘撩了撩耳畔青丝，眸光微转：“当然。一个能在十几岁出头就胆敢得罪林家，实力不俗，又能炼丹、气息不俗的年轻人……你说，将来他若真的成了丹师，会不会比周石庐更香？”
“这年头，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
说罢，她一转身，步入内堂，却已将顾长安的名字，牢牢记下。
.........
炼丹师协会后院，幽静而深邃，一间石质丹房四壁嵌着宝石，炉火温度均由阵法调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清香。
顾长安在一位青衣引导员的带领下，走入丹房。
房间中已有一位身着灰袍、头发微白的老者端坐炉前，身后立着两名助手，气息沉稳，一看便是资深炼丹师。
此人正是安西炼丹师协会本地的一位考核官，姓赵，人称赵执事。
赵执事原本随意一瞥，见来人不过二十岁的模样，不禁一怔，再看顾长安手中申请表上填写的内容，眉毛陡然一挑：
“你要考的是——凡段三阶炼丹师证？”
顾长安神色淡定，拱手道：“正是。”
赵执事皱眉，语气中难掩惊讶：“小友，你知道凡段三阶意味着什么？你若年过三十，说要考我还能理解，可你这般年纪……”
他目光扫过顾长安腰间佩刀与双手，骨节分明，却毫无被火毒灼蚀、常年操炉的粗糙之相。
“你可知，三阶以上丹药，皆需精妙控火与精神力同步，每一道火候、每一次投药，差之毫厘，便会炸炉废丹？”
“洗髓丹更是凡段顶尖丹药之一，乃凡人通向武道的关键起步，药性霸烈，药材珍贵，不是随便一个年轻人能驾驭的。”
“我还是建议你先从一阶、二阶考起。”
话虽劝诫，赵执事眼底却有几分谨慎。
他能坐镇此地多年，岂是寻常之人，顾长安身上那隐隐内敛的气息，清净沉稳，如古井无波，不似普通武人，更不似年少轻狂者。
“多谢执事好意。”顾长安语气平稳，不卑不亢，“但我自有把握，还请准予考核。”
“哼……”赵执事一甩袖，“你既执意如此，那就照规矩来。”
他向身后助手点头，“准备考核材料，洗髓丹三份药材，一座天炎炉。”
助手领命而去，赵执事又道：“考核费用五千两白银。”
顾长安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印有聚灵堂印鉴与编号，正是早前兑换所得，递了过去。
赵执事接过验证无误，也不再多言。
片刻后，考核用品送至丹房中央：一座半人高的丹炉黑金铸体，名曰“天炎炉”，下设双层火控阵纹，可精确调节火力；三份药材用玉盒装盛，依序摆放，其中有血参七叶、百年龙骨花、碧灵芝、火髓矿沙、伏水晶莲等稀罕药材，每一份都价值不菲。
赵执事双手负后：“规矩你应知晓。三份材料，至少成丹两炉，方为合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每一次炼制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中间不得更换火灵石、阵盘或炉体。”
顾长安点头：“明白。”
说罢，衣袖一卷，缓缓走至丹炉之前。
他站定、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双掌轻轻按在丹炉两侧火纹凹槽，阵纹随即亮起，一簇簇青焰自炉底升腾。
周围瞬间温度上升，药香未出，却已感到一股清润气机在空气中激荡。
顾长安缓缓睁眼，眼中不见一丝犹豫，伸手取出第一份药材，动作干净利落，将伏水晶莲以极快速度投入炉中，旋即翻掌掐诀，控火转柔，开始提纯药性。
赵执事原本抱臂旁观，到了此刻却目露讶色。
——这不是初学者的手法。
他的火候掌控极其精准，每一缕火苗都落在药材不同层次，一圈圈丹气蒸腾、不滞不溢，仿佛他不是在“学着炼丹”，而是在“回忆炼丹”。
一旁助手低声道：“赵执事，他……他控火好熟练，像是练过上百次……”
赵执事眉头紧锁，沉声道：“你别说……这小子的手法，竟然比我年轻时还稳。”
……
而炉火之中，第一轮提纯已毕，顾长安按部就班投入火髓矿沙与血参七叶，期间控火不急不躁，既不求快，也不拖沓，完全沉浸在一呼一吸的火焰节奏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炉内丹气已渐浓郁，丹炉微微震颤，一股磅礴的药力即将凝聚。
赵执事与助手不由屏息。
只见顾长安抬手，
“凝丹！”
“嗡——”
一声低沉轰鸣，青烟逸出，炉顶微震，一道光芒自炉口喷涌而出。
顾长安翻手按下炉盖，火尽散，金光微吐，一颗乌中泛紫、丹纹流转的洗髓丹稳稳浮在炉口之上。
赵执事瞳孔一缩。
“成了？一次就成了？”
助手亦惊：“这品质……上品以上！”
顾长安淡淡地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看向考官：
“请问，第二炉，是否继续？”
赵执事目光复杂，沉声说道：“……继续。”
顾长安点头，再次闭目，准备第二炉炼制。
而屋外，早有其他考核学员聚集，一名青衣女弟子悄悄跑去内堂，向梅三娘悄声道：
“三娘，那少年……他真的在炼洗髓丹，而且第一炉就成了！”
梅三娘闻言一怔，旋即轻轻一笑，捻起茶杯，红唇轻启：
“看来，他这次，给我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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