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薛晗看过来。
红药见状，立刻低身将云鸾踩在脚下的东西拿了起来，递给云鸾。
云鸾接过仔细端详，又用指甲抠了一下，甲缝中残留了黑色粉末状东西。
是木炭。
一个人迹罕至的天然洞穴，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这种东西的，但这个发现也让云鸾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深了几分。
“推开这块巨石。”她沉声道。
陈义一愣，“这……”
话还未说完，薛晗便双手搭上了巨石，陈义见状，立刻招呼其他士兵上前来帮忙。
轰隆声响起，巨石果然被众人推开一条缝，有风呼地一下灌了进来。
众人继续施力，那缝隙也就越来越大，大到能够容两人侧身而过。
薛晗蹲下摸了摸地面，道：“地上有巨石拖拽的痕迹，还是全新的。”
陈义率先走了进去，声音从里边传来：“将军快来看，这里有更多的木炭。”
举着火把往角落里照去，果然见许多木炭散落，再看那木炭周围，是浅浅的水洼，水洼中的水，无一不是漆黑如墨。
木炭中散落着灰白之物，红药拨开几根木炭，发现那些灰白的东西竟然都是骨头。
“是人骨。”她说。
火把再往前一照，果然发现了散落在地上的其他骸骨。
陈义胆子大，已经往前头探路去了，片刻后回转，兴奋地对薛晗道：“将军，前边极是宽敞，像个墓道，里头怕是有个地宫！”
众人一听说前边有个地宫，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发大财了。”
“也不知是哪个王侯的墓。”
“这下咱们薛家军有钱了！”
薛晗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晴川自古以来便是人杰地灵，地下公侯王族之墓不知凡几，他们薛家军虽然名义上是朝廷的兵马，却因地处偏远的肃关，加之朝中党争倾轧，常年被克扣粮饷。
军中上下万余张嘴要吃饭，刀枪箭矢要修补，战马要草料，朝廷不给俸禄，他们养军队的钱，除了垦荒屯田自给自足外，便只能靠掘墓取宝，以充军资。
云鸾神色淡淡，只道：“走吧，咱们去前边看看。”
薛晗问她，“你不怕么？”
云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她都已经走到这了，万万没有半路回去的道理。
“不过死人而已，骸骨一堆，有什么可怕的？”
薛晗听了失笑，眼前这小丫头还不到双十年华，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老成？
云鸾丢下手中的木炭，正要起身，眼睛却瞟到火光下的几点雪白。
她伸指捻起。
乳白色的，很柔软。
撩开蒙住口鼻的布巾，放在鼻端轻嗅，还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
云鸾几乎可以立刻判断出，这是玫瑰酥酪！
玫瑰酥酪的碎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一个可能，阿采来过！
她们在窦家庄借宿时，云鸾把剩下的玫瑰酥酪都放在了阿采的荷包中。
一路上阿采都舍不得吃，每次只捏一小点尝尝味道，直到进了落月谷，她那荷包里还是鼓鼓囊囊的。
云鸾紧紧抿唇，拿过火把，在地上仔细查看，果真发现了几滴落在石缝中毫不起眼的血迹。
她将这个发现告知众人，众人更加兴奋起来。
“太好了！”
“幸亏咱们没放弃！”
陈义来劲了，“那还等什么，阿采姑娘和沈二老爷一定就在前面！”
薛晗却是皱眉，低声道：“没那么简单。”
陈义不解，望向薛晗。
薛晗一针见血，“按理说，阿采姑娘只是一介女流，沈伯伯腿又受了伤，行动不便，在前边等着我们下来搭救不就好了，二人何必又要走这么远？何况这处石壁，若不注意根本就无法发觉……”
“是啊，为什么呢？”
云鸾接着道：“除非他们有什么不得不走的理由，比如，被人追赶，被人挟持……”
此话一出，几人都吃惊地望着她。
这意思是，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在这下面么？
薛晗和陈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望向了云鸾。
云鸾道：“薛小将军，这处你留人守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好有人接应。”
薛晗点头，对众人道：“大家伙都戒备起来，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走越是寒冷，众人一路往前徐行，云鸾在甬道中又发现了两块被捏碎的点心，她心中已经十分确认阿采先前的确经过这里了。
只要阿采和父亲还活着，一切都好说。
在黑暗的洞穴中行走是极为压抑的，好在他们人多，很快便走出那条甬道，然而甬道下方的景象令众人大吃一惊。
薛晗丢了支火把下去，众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火把掉落的方向，竟在火把落在坑底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尸骨，层层叠叠的，堆积如山。
又因此时寒冷，那些尸体瞧着竟然还未腐化到难以辨认的程度，但也仅仅是这样，就叫云鸾立刻反了胃，差点吐了出来。
旁边已经有士兵吐了午饭，陈义也在一旁干呕个不行，薛晗和红药也是一脸苍白。
遗憾的是，这死人坑附近也未有什么收获，云鸾倒是顺着那掉落的点心屑发现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石梯。
石梯上也有碎屑，云鸾毫不犹豫地拾级而上，薛晗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沈小姐，你……”
他先云鸾一步上了台阶，云鸾正要再上一步，忽地被挡住了去路，正是不解之时，抬眸忽见少年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恰似秋日里的一汪湖水。
两人从未离得如此之近，云鸾看见他的脸红一下子红透了，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
薛晗也连忙退后一步，神情瞧着颇为局促。
“沈小姐，你先在此等候，待我上去探探路。”
云鸾知道谨慎些总是好的，便下了台阶。
红药上前来，轻声道：“四小姐，我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不如，我先送你出去，找阿采姑娘和二老爷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看着红药担忧的眼神，云鸾摇了摇头。
“没找到父亲和阿采我是没法放心的，红药姐姐，你有你的坚持，相信你也能理解我的坚持。”
红药叹气，没再劝她。
片刻后，薛晗带人回来，示意众人可以继续往前走。
待上了台阶，来到一方宽阔的甬道内。
众人回头看向身后，才看清这个所谓的“死人坑”，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根据火把抛出去，能够照亮的范围判断，比此处大了不知多少倍。
“这些尸体还很新，身上也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认不出身份，看起来都是瘦如枯骨……”陈义有些不解，“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