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一号公寓。
周重光看到宋锦书，显然有些意外，“书........”
宋锦书没有心思跟他客套，开门见山说道：“拿出来。”
“拿什么？”
宋锦书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反问一句，“你说拿什么？”
周重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一大早来我这，开口就是拿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证据。”
“郭志勇遇害的证据。”
“周大律师，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相信警方的说辞，你是恰好想去工地看看，又恰好发现郭志勇的尸体吗？”
周重光皱起眉头，强装镇定道：“既然是我报的警，所有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警方。一切以警方为准，我没什么好隐藏的。”
“是吗？”宋锦书围着他转了一圈，“你父亲做了那么多罄竹难书的事，你也一件一件告诉警方了？”
“书书。”周重光眼神闪烁了一下，“凡是要讲证据，如果你有证据，你完全可以起诉当年的事，还在诉讼有效期内。”
“甚至，我很乐意当你的律师。”
“证据？”宋锦书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证据？我就是证据还不够吗？”
“我在被你父亲侵犯以后，年仅十岁就感染脏病，收养我的母亲江明月，整整半年，每周都要带我去医院看妇科。”
“我躺在病床上，那些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刮掉病变部分的腐肉。我每天要打很多消炎针，整个手臂都是肿胀的。”
“我的母亲江明月，她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七个月了，为了我，积劳成疾，最后孩子流产。”
“这些，这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你禽兽不如的父亲周正扬。”
“对不起，对不起……”周重光站在原地，声音哽咽着，“书书，我不知道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对不起有用吗？”
“对不起能弥补我受到的伤害吗？对不起我母亲江明月未出生的孩子能长大吗？”
“你以为只有我遭受到了这种不公吗？你父亲周正扬，他是个惯犯，他专挑无父无母弱势的女孩下手。”
失望像潮水般漫上来，漫过心脏，漫过喉咙。
她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不屑和轻蔑。
“当然，你周大律师舍不得你如今的社会地位，舍不得你的荣誉，舍不得你的豪车豪宅。”
“你自然会选择包庇，选择隐瞒。”
“要知道，这桩桩丑闻一旦公布于世，你们周家将迎来灭顶之灾。”
“你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不敢面对即将一地鸡毛的人生，也不敢真正去维护公理和正义。”
“只要没有证人，只要没有法律的审判，你父亲依旧是人人尊敬的周先生，你依旧是前途无量的周律师。”
周重光也曾多次反问过自己，他真的看重周家给他的名誉、财富和社会地位吗？
真的比正义、道义和职业理性更看重吗？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宋锦书的话，一次也没有。
“书书，给我一点时间。”周重光满眼血丝，声音里带着痛苦和无奈，“我说过，我一定会处理好，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原计划把母亲从周公馆带出来，然后开始放手查父亲身上的血债。
可母亲软弱、处处以父亲为尊。
他不仅没能把母亲带出来，反而让父亲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就在他离开周公馆的当晚，母亲被父亲藏起来了，不知所终。
如果这一天他听话、乖乖的；当晚十二点，福伯会发一条母亲的视频给她。
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被监控的。
前几日，他知道当年的药品侵权案，父亲并不是被被告方的暴徒砍伤。
才得到一些线索，当天的视频里，母亲就少了一根小拇指。
母亲的小拇指短了一节，用纱布血淋淋的包着。
呼来喝去的斥责声里，母亲依旧像往常一样，温婉的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似乎，母亲也知道视频是拍给他的，是为了让他安心。
“周重光。”宋锦书原本要离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周重光，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周重光动了动唇，“我没有。”
宋锦书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像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算了。”宋锦书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回头，“周重光，我真是错看了你。”
周重光咽下所有想说的话，母亲纱布包裹着的血淋淋的小拇指在眼前闪回，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他知道父亲正在暗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对面楼顶的望远镜，也可能是某个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
“书书，不要总是来找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是有你的目的。你如今已经实现了你的目的，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枚用完的棋子。”
“你的前夫做完手术，身体恢复得很好；你们的宝宝也快要出生了，你会回到你的轨道上，我也会回到我的世界里。”
“我们就像铁轨，短暂的相交后，彼此就越来越远。”
母亲的视频他一帧一帧看了无数遍，封闭的空间，很单一的场景。
看不出时间，也看不出是在哪里。
一张餐桌，一把椅子，母亲吃饭的视频。
.........
“宋姐姐！”
宋锦书还没从见周重光的失落情绪中缓过来，刚走进工作室就看到了余世安。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
宋锦书不明所以问道：“等我干什么？”
“我.........”少女欲言又止，“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我.........”余世安吞吞吐吐道：“我想问，陆.......陆先生........”
原来是问陆泽谦的事儿啊。
宋锦书笑道：“泽泽怎么了？”
女孩双眼一闭，鼓起勇气，“他是不是要结婚？！”
“啊？结婚？？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