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百叶窗，在林昭办公桌投下细密的金格子。
他捏着匿名信的手在晨光里泛着青白，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颤——凌晨三点他就醒了，把照片上王强和陈总碰杯的纹路看了十七遍，连陈总手腕上那道月牙形疤痕都记熟了。
\"叩叩。\"
办公室门被推开半寸，顾轻语的发梢先探了进来。
她今天没穿常穿的牛仔背带裤，换了件素色衬衫，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林科员早啊，苏姐说在楼下咖啡馆等，我顺道买了豆浆。\"话音未落，她就瞥见林昭摊在桌上的照片，睫毛猛地一跳，\"这是......\"
\"进来锁门。\"林昭起身把她让进办公室，反手扣上门锁。
窗外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响动，他压低声音：\"昨晚收到的匿名信，系统预警舆论风险87%。
王强要联合康旭建材在媒体上反扑，说新政策是'政府抢企业饭碗'。\"
顾轻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机挂绳，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她凑近照片，鼻尖几乎要碰到相纸：\"陈总右手小指少了一截，我去年暗访建材市场时拍过他——当时他在威胁商户不许用竞品。\"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我可以联系都市报的老周，他手里有康旭建材偷排污水的暗访视频！\"
\"小林。\"
办公室门第二次被敲响时，苏绾的声音裹着香水味飘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真丝衬衫，领口那支微型录音笔换成了珍珠胸针，手里拎着个烫金律师函封套：\"让我猜猜，是不是和昨晚的匿名信有关？\"不等林昭回答，她已经绕过顾轻语，指尖轻轻拈起照片，红指甲在陈总脸上敲了敲，\"康旭建材的土地审批文件我翻过，他们去年用虚假财报骗了开发区的税收优惠——这够他们喝一壶。\"
林昭望着两个女人眼里跳动的光，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昨天傍晚沈清欢发来的消息，张奶奶的荠菜云吞还温在保温桶里，可此刻办公室里浮动的，是比云吞更滚烫的东西。
他从抽屉里取出系统昨晚生成的《舆论应对方案》，纸页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苏姐负责法律证据链，轻语用媒体先手曝光。
我联系宣传部张主任，让官方账号同步发声。\"
苏绾把照片放进自己的鳄鱼皮手包，动作像在收一份至关重要的案卷：\"我下午就去调康旭的银行流水，他们和王强的资金往来绝对不干净。\"她抬眼时，眼尾的笑意里淬着刀锋，\"顺便帮你查查这匿名信是谁送的——能拍到茶楼的照片，要么是服务员，要么是......\"
\"张主任到了。\"顾轻语突然压低声音。
楼道里传来熟悉的皮鞋声，林昭赶紧把照片收进文件夹。
张主任推开门时，手里还提着个布袋子：\"小顾说你找我？
今早路过菜市场，张奶奶非塞给我两把青菜，说要谢你帮她孙子办入学。\"他扫过桌上摊开的文件，目光在\"舆论风险\"四个字上顿了顿，突然笑了，\"直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三个小时后，云州市委宣传部的会议室里，顾轻语的相机闪个不停。
她对着投影仪上的证据链拍照时，苏绾正在给张主任解释《行政许可法》细则，林昭则盯着手机屏幕——系统界面跳出\"舆情监控：初始热度12%，预计2小时后破50%\"。
\"就按这个口径。\"张主任拍板时，保温杯里的枸杞晃出细碎的涟漪，\"《云州时报》头版，官方微博同步发长图。
小顾的深度报道加个编者按，我来写。\"
三天后的清晨，林昭在早餐摊买煎饼时，听见隔壁桌的大爷举着报纸嚷嚷：\"看看！
这王强和建材商勾着坑咱们老百姓！\"他摸出手机，微信提示音炸成一片——顾轻语发来报道链接，标题《谁在背后操纵？
——揭秘拆迁项目背后的黑幕》像把利刃，劈开了笼罩在政策上的阴云。
苏绾的消息紧随其后：\"银行流水查到了，王强账户半年内收了康旭三笔'咨询费'，每笔都备注'政策关照'。\"后面跟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包，是只炸毛的猫。
王强的办公室里，茶杯\"哐当\"砸在地上。
他盯着手机里的报道，手指在\"删除\"键上抖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陈总，你们不是说媒体都打点好了吗？\"电话那头的忙音刺得他耳膜生疼，他抓起西装要冲出去，却在楼道里撞上来送处分通知的纪委同志。
新政策实施那天，林昭跟着张局长去安置区调研。
张奶奶攥着他的手往兜里塞枣子，阳光透过新楼的落地窗，在墙面上投下金灿灿的光斑。
他手机震动，系统提示弹出：\"王强已被采取留置措施，舆论风险降至9%。\"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新的提示又跳出来：\"检测到青开区管委会副主任李茂近期频繁接触明远集团，关键词'土地置换''政策漏洞'。\"
林昭望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安置小区，风里飘来新刷的墙漆味。
他摸了摸胸前父亲留下的老笔记本，那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同样的工地上，身后是满脸笑容的拆迁户。
\"小林？\"张局长在前面喊他，\"张奶奶非让你尝尝她新腌的萝卜干。\"
林昭应了一声，加快脚步。
系统界面的红光在他裤袋里明明灭灭，像暗夜里的星子。
他知道，这一仗赢了，但云州的江湖，才刚刚翻起新的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