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羊绒衫领口往上提了提，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层薄霜。
他踩着积雪往区政府大院走，皮鞋跟碾过冰碴的脆响里，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轻响了声：「检测到目标人物李明杰今日8:50-9:10出现在3楼走廊概率78%，建议保持距离。」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U盘，金属边缘硌得胸口发疼。
昨晚那通威胁电话像根刺扎在记忆里，可父亲笔记本里那张泛黄纸条上的字更烫——「真相不会永远沉默」是老林头用蓝黑钢笔写的，墨迹在纸页上洇出细小的星芒。
转过楼梯拐角时，林昭的后颈突然发紧。
抬眼就看见李明杰从赵主任办公室出来，藏青呢子大衣敞着怀，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把布料顶出不自然的鼓包。
「小林啊。」李明杰扯了扯嘴角，眼尾的笑纹像刀刻的，「早啊。」
林昭没接话，目光扫过对方微颤的喉结——系统人性图谱显示，这是典型的「强压情绪」特征。
上回在财务科门口撞见时，李明杰可没这么沉不住气。
「听说你最近爱翻旧账？」李明杰往前半步，皮鞋尖几乎蹭到林昭裤脚，「有些事啊，查得太清楚，容易闪了腰。」他压低的声音里裹着砂纸般的刺，「你爸当年为张破纸条被挤去街道办，你不会想重蹈覆辙吧？」
林昭盯着对方发红的眼白——那是彻夜未眠的痕迹。
系统突然跳出提示：「目标人物血压升高12%，瞳孔扩张0.3mm，当前威胁可信度65%。」他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你怕什么」咽回去，只是侧身让出半尺空隙：「赵主任还等着我交材料。」
李明杰的手指在裤袋里蜷成拳，指节泛白。
他盯着林昭走过去，直到对方推开办公室门，才从大衣内袋摸出包烟，抽出一根时抖得厉害，火柴划了三次才点着。
赵主任办公室的暖气开得足，林昭刚脱了外套，就见主任从文件堆里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坐。」他把U盘推过去时，金属壳还带着体温，「这是昨晚整理的转账记录，附工商信息截图。」
赵主任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慢，每翻一页就停顿两秒。
当看到「2023年3月15日，青阳区财政局向『云州兴达贸易有限公司』转账87万」那行字时，他的指节突然顶在桌沿，指背青筋凸起：「兴达贸易？」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公司我有印象，去年区里招标的垃圾分类设备采购，他们拿了标，结果交的货全是二手的。」
林昭身子前倾：「我查过，兴达的法人是李明杰的表舅，注册地址是个空门面。系统还比对了近三年的绿化工程、社区改造项目，有六笔类似转账。」
赵主任突然合上笔记本，目光像锥子：「小同志，你这数据扎实，但还差一步。」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袋推过来，「上回纪委查原科长时，就是因为没抓到资金具体用途的证据，被对方反咬一口说『正常业务往来』。咱们得拿到这些钱到底买了什么、给谁了的凭证。」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酸——他早该想到这层。
系统昨天提示证据链完成度90%，缺的大概就是这个。
他掏出手机拨给李会计，铃声响了三声才接通，那边的呼吸声又急又浅：「小林...我今早核对账目，发现三笔转账备注都是『绿化工程』，可区里今年根本没批过这个项目。」
「李姨，您把这些记录拍给我。」林昭摸出笔在便签上速记，「对了，您抽屉锁好没？最近别单独下班。」
李会计在电话那头抽了下鼻子：「清欢丫头昨天给我带了罐桂花糖，说甜的能压惊。我...我信你们。」
挂断电话时，林昭的掌心全是汗。
他刚把便签收进文件夹，手机就震得差点掉地——是办公室群发的紧急通知：「林昭同志，9:40到第三会议室参加临时会议，赵主任主持。」
系统提示音突然尖锐：「检测到会议参与人员包含区纪委王书记、监察室张主任，风险等级提升至橙色。」林昭望着窗玻璃上的冰花，想起昨晚那辆黑色轿车，喉结动了动。
他把手机里的新证据截图又备份了一遍，摸了摸内袋的U盘，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桌角，发出轻响。
第三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林昭推开门时，暖气裹着人声涌出来。
长条木桌旁坐满了各科室负责人，赵主任坐在主位，正低头看表。
当林昭的皮鞋跟叩响地面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像无数根细针。
赵主任抬了抬手，会议室的喧哗声突然断在半空。
他的目光扫过林昭，停在他微抿的嘴角，又落在他攥着文件夹的指节上——那里泛着不正常的白。
「人齐了。」赵主任摘下眼镜放在桌上，镜片反着冷光，「会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