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技术科蒙着灰的窗玻璃，在林昭手背投下蛛网似的光斑。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快递柜前，指腹反复摩挲着外套内袋里的硬壳设备——那里面存着赵五窝点搜出的关键视频：拆迁户王工被灌酒时泛红的眼尾，穿黑西装的中间人推过来的现金袋，还有墙角摄像头拍到的车牌号。
\"叮\"。
手机震动，系统弹出提示：\"目标人物顾轻语当前位置：云州时报社三楼办公室，可信度评估92%。\"林昭低头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顾轻语通常这时候到岗。
他快速把设备塞进快递袋，收件人栏只写\"顾编辑\"，地址精确到报社收发室。
封口时指节顿了顿，又抽出半张便签纸，用左手歪歪扭扭写：\"这些视频涉及多人安全，请谨慎处理。\"
\"小林？\"后勤老刘端着搪瓷杯从楼梯口转出来，杯口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早饭在食堂留了，再不去要凉了。\"林昭手一抖，快递袋差点掉地，他迅速把袋子塞进快递柜，按下投递键：\"您先去，我...我去趟洗手间。\"
老刘眯眼瞧他泛红的耳尖，没多问，晃着茶杯走了。
快递柜\"咔嗒\"锁上的瞬间，林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他第一次绕过所有流程，直接把证据送进舆论场。
父亲笔记本里老照片上的警徽突然浮现在眼前，照片里那个穿警服的男人总说：\"有些事等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
顾轻语拆快递时，咖啡泼在了桌角。
她正啃着冷掉的可颂，快递单上没写寄件人，只在备注栏画了个小相机——是林昭的暗号。
设备里的视频加载时，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王工醉醺醺举起的酒杯里，冰块撞出的脆响比任何录音都真实；黑西装男人袖口露出的龙形纹身，和上个月暗访建材市场时拍到的一模一样。
\"小顾！\"主编老周的声音从门口炸响，\"头版要加篇深度报道，关于开发区烂尾楼的——\"
\"我有素材！\"顾轻语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半小时内给您看样稿，标题我都想好了：《谁在幕后操控真相？
》。\"她的马尾辫扫过桌角的咖啡渍，发梢沾着褐色的痕迹，却像团烧得更旺的火。
下午三点，林昭的手机在抽屉里震得发烫。
张主任的电话打了第三遍，他才接起来。
宣传部负责人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小林啊，网上那几篇报道您看了没？
现在群众都在问'基层干部怎么不作为'，我们得立个正面典型——您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就说基层工作者怎么守护公平正义。\"
林昭捏着铅笔在笔记本上画圈，笔尖把\"宏远咨询\"四个字戳出个洞：\"可以，但别提我名字。\"他想起今早陈秘书送来的纪委通报，周某某的名字在第三页烧得他指尖发疼——开发区项目背后的手，怕是比他想象的深。
电话刚挂断，李警官的微信弹出来：\"查到了！
宏远咨询的对公账户，半年内有七笔大额转账，收款方都是空壳公司。\"附带的图片里，转账记录像条毒蛇，吐着信子爬进林昭眼底。
他迅速打开系统，输入\"宏远咨询 华辰建设\"，屏幕蓝光映得他瞳孔发亮——匹配度87%，系统用红色标出其中一笔两百万的交易：\"华辰建设（云州开发区中标方）→宏远咨询→个人账户（待核查）\"。
\"叮——\"系统突然发出蜂鸣，\"危机预警功能触发：检测到目标人物王工（关键证人）关联度提升至90%，其家属活动轨迹出现异常。\"林昭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桌角发出闷响。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在楼梯间给老刘打电话：\"叔，您帮我个忙——今晚开始在王工家楼下遛弯，就说...就说您新买的鸟笼子要找人评评理。\"
\"得嘞！\"老刘的大嗓门震得耳机生疼，\"我把我那只八哥也带上，保准比监控还管用。\"
处理完王工的事，林昭又敲开了区长办公室的门。
陈秘书正抱着一摞文件往外走，见他来，悄悄用脚尖勾了勾门——虚掩的门缝里，区长正在看电脑，屏幕上是顾轻语的报道。
\"区长，\"林昭把整理好的安置方案推过去，\"最近几起事件的举报人，建议实行临时安置。\"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钉钉子的力道，\"昨晚有辆车在王工家楼下转悠半小时，车牌是套牌。\"
区长放下鼠标，指节敲了敲方案：\"小陈，把这个加到下周的常委会题。\"陈秘书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她知道，这墨点会在会议纪要里变成保护网，罩住那些敢说真话的人。
深夜十一点，林昭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回到家。
手机在茶几上亮着，一条加密短信躺在屏幕中央：\"你赢了一局，但游戏还没结束。\"发信人号码是乱码，像团解不开的毛线。
他扯松领带，指尖在键盘上跳跃：\"那就继续玩吧。\"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系统自动截取了短信内容，分析进度条从0%跳到15%。
他打开系统界面，输入\"宏远咨询 李明杰\"作为关键词——李明杰是华辰建设的法务总监，也是周某某妻子的表侄。
蓝色光流在屏幕上翻涌，像片等待他掌舵的海。
窗外起风了，吹得父亲的老笔记本哗啦翻页，某一页停在1998年的日记上：\"今天去社区调解纠纷，老张头拉着我的手说'看见你，就信政府'。\"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危机预警功能持续监测中，发现未知关联人物接近...
林昭关了灯，黑暗里屏幕的幽光映着他微扬的嘴角。
他知道，这局棋才刚下到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