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拇指刚按下\"拦截\"二字，系统提示音便在太阳穴里炸响。
檀木手串在掌心勒出红痕，他望着窗外鱼肚白的天色，后颈泛起薄汗——这是系统激活三年来，第一次用这种尖锐的蜂鸣示警。
\"沈清欢！\"他抓起拷贝器冲向门口，却在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
深褐色的咖啡渍在米色地毯上晕开，像团正在扩散的毒。
正在整理档案袋的沈清欢抬头，发顶那圈晨光跟着晃了晃。
她放下U盘，指尖在手机屏上快速划动，\"省厅技术处王科长的电话我存了六遍，现在就拨。\"话音未落，她已经按下免提，手机里传来机械的\"正在通话中\"提示音。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父亲退休前常说\"收网要狠\"，可此刻他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73%\"进度条，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社区调解纠纷时，那位攥着拆迁协议发抖的老人——所有的\"狠\"，都该是为了护住这些颤抖的手。
\"转拨他秘书。\"他扯松领带，拷贝器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就说青阳区需要调用'政策试点'权限冻结蓝海相关资产，涉及境外洗钱。\"
沈清欢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眼底有细碎的光：\"王科长上周在党校听过您关于基层治理的讲座，他说...您是'最像老林处长'的年轻干部。\"她按下重拨键，这次接通的瞬间，她的背挺得更直了些，\"王处，我是青阳区政府办沈清欢。
林昭科长需要...\"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炸响。
林昭抄起话筒，听见苏绾的香水味顺着电流飘过来——她总爱用橙花与雪松调的香水，此刻混着打印机的油墨气，\"林科长，我在法院立案庭。\"她的高跟鞋叩着大理石地面，\"虚假贸易的证据链我用区块链存了三份，法官刚说'情况紧急，特事特办'。\"
\"苏律师。\"林昭摸出烟盒又放下，\"查封账户需要多长时间？\"
\"他们现在正在走内部流程。\"苏绾轻笑一声，钢笔在文件上划出沙沙响，\"我让人盯着呢，等会儿您会收到法院的协查函。
对了...\"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些，\"我在电梯里碰到陈庆年的秘书，那小子额头全是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昭的指节抵着桌角。
陈庆年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也是蓝海资本在官场的主要联系人。
三天前系统\"人性图谱\"功能标注他\"利益诉求：退休前升副厅\"，现在看来，这只\"猫\"怕是要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
顾轻语的加密信息弹出来，附带一张模糊的照片：穿墨绿西装的女人侧过脸，正是系统标注的\"白鹭\"阮棠；她对面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林昭放大照片，呼吸陡然一滞——那男人左耳后有颗朱砂痣，和省属国企恒通集团财务总监周明远的档案照分毫不差。
他抓起记号笔在白板上画圈，蓝海、恒通、阮棠，三个名字被红笔重重连在一起。
\"清欢，\"他转身时碰倒了马克杯托，\"联系审计厅张伯伯，就说恒通集团可能涉及跨境资金异常流动。
对了，把周明远的档案调出来，我要他近三年的出差记录。\"
沈清欢已经在翻手机里的联系人，发梢扫过档案袋上的封条：\"张厅长上周还问起您父亲的书法，我这就发消息。\"她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忽然抬头，\"需要我现在去省厅当面递材料吗？\"
\"不用。\"林昭扯了扯领口，系统面板突然跳出\"任务进度80%\"的提示，\"你留在这儿，等法院的协查函。\"他的目光扫过白板上的红圈，声音沉了些，\"我去趟开发区管委会。\"
\"等等！\"
是陆明鸢的语音留言。
她的声音带着风噪，像是在露天停车场：\"林科长，我刚在政企座谈会上提了外资合规性的事。\"背景里传来鼓掌的声音，\"我说'技术合作不能变成资金黑洞'，刘副市长当场让经发局整理报告。
对了...\"她突然笑出声，\"陈主任的脸比我爸泡的老普洱还黑。\"
林昭盯着手机屏幕上陆明鸢的名字，想起三天前她为了明远集团的新能源项目在办公室拍桌子的模样——那时她气红了眼，现在倒像只偷到鱼的猫。
他低头在白板上写下\"政企舆论战\"，重重画了个对勾。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盯着周明远的出差记录。
2022年11月，澳门；2023年3月，澳门；2023年7月，澳门——每次阮棠的资金流动异常，都和这些日期高度重合。
\"检测到异常资金：3.2亿美金，正尝试绕道澳门进入内地。\"系统的机械音这次带着电流杂音，\"建议应对策略：A.联系澳门金管局协查；b.通过中资银行拦截；c....\"
林昭的手串突然从腕间滑落，在地面滚出清脆的声响。
他弯腰去捡，却在抬头时撞进沈清欢的视线——她正举着法院的协查函，晨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区里的章刚盖好，现在送去银行？\"
\"等等。\"林昭摸出西装内袋的护照，指腹蹭过签证页上的澳门入境章，\"清欢，帮我订下午三点去珠海的高铁。\"他抓起车钥匙，拷贝器在口袋里硌着大腿，\"苏绾那边让她盯着法院，顾轻语的照片发给审计厅，陆明鸢...告诉她这次她赢了。\"
沈清欢的手指在协查函上捏出褶皱：\"您要亲自去？\"
\"系统说'收网要狠'。\"林昭扣上西装最上面的纽扣，目光扫过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红圈，\"阮棠的钱能绕到澳门，我的人也能。\"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住脚步，\"对了，帮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说这次，我可能要晚点回家吃饭。\"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
林昭摸着口袋里的拷贝器，听着系统在耳边重复\"澳门，澳门\"，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此刻晨光漫过走廊尽头的窗户，他望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第一次觉得，这个总被同事说\"唯唯诺诺\"的林昭，终于要长出些锋利的棱角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点开顾轻语的新消息，照片里阮棠正把一只U盘塞进周明远手里，背景是澳门永利酒店的水晶灯。
林昭的拇指悬在\"拨打\"键上，最终按下的却是系统的\"资源兑换\"——他需要澳门那边的联系人，需要能在赌场里看清每一张筹码的眼睛。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
林昭走进去，看着数字从\"5\"跳到\"1\"。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轻柔：\"已为您兑换'港澳金融联络人'资源包，请注意查收短信。\"他摸出手机，短信里是个带澳门区号的电话号码，备注是\"陈sir\"。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阳光涌进来。
林昭眯起眼，看见苏绾的红色跑车停在门口，她摇下车窗冲他笑：\"需要我陪你去澳门吗？\"
\"不用。\"林昭把拷贝器揣进内袋，转身走向停车场，\"但...帮我照顾好清欢。\"
他的脚步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顾轻语和陆明鸢。\"
苏绾的笑声追着他的背影：\"林科长，你现在的样子，倒真像个要去打仗的将军。\"
林昭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澳门资金通道即将开启，请做好拦截准备。\"他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区政府大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檀木手串——这一次，他要让所有在暗夜里流动的脏钱，都晒在太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