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推开1808套房的门时，腕表震动了两下。
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他因连续熬夜而发沉的太阳穴：“跨境资金冻结权限已激活，目标账户定位瑞士联合私人银行。”他扯了扯紧绷的领口，目光扫过客厅——落地窗外，新葡京的水晶金字塔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会议桌上的投影仪已调试完毕，七台手机分两排摆开，分别标着“省纪委”“金融办”“国际刑警云州联络处”。
“叮——”视频会议软件的接通提示音响起，省纪委王组长的国字脸率先出现在投影屏上，背景是亮着灯的办公室，他推了推眼镜：“小林，你要的跨境协作文件我带过来了。”紧接着是金融办李主任，茶杯在他手边腾起白雾：“瑞士那边的反洗钱条款我让法律顾问标红了，重点看第三章第七条。”
林昭坐下时，西装内袋的拷贝器硌得胸口发疼。
那里面存着周立明卫星电话导出的资金流向图，每条转账记录都像条毒蛇，盘在暗网深处。
他点开投影仪，资金链的动态图在屏上展开，指尖敲了敲“蓝海产品贸易”的节点：“各位领导，根据线人情报，蓝海的实际控制人‘白鹭’今晚十点会在顶楼见面。我们需要在这之前完成三件事：第一，通过国际刑警锁定会面地点；第二，金融办协调瑞士银行冻结关联账户；第三，纪委同步启动国内资产查封。”
王组长的笔在笔记本上顿住：“跨境冻结需要双边司法协作函，瑞士那边手续至少得三天——”
“系统已生成加急协作模板。”林昭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股冷硬的锐度。
这是他当上正科后系统解锁的“跨部门协作”权限第一次实战，“模板里标注了瑞士《反洗钱法》第47条特别条款，适用于涉及跨国犯罪的紧急冻结。我让人同步传给各位邮箱。”
李主任的茶杯“咔”地磕在桌面：“你怎么知道瑞士法律条款？”
林昭没接话。
他望着投影屏里自己微抿的嘴角，想起半小时前系统在他耳边的低语：“检测到目标账户存在离岸架构，建议优先冻结一级关联户。”父亲书房那幅“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字突然浮现在眼前——当年父亲被打压时，也是这样把每道程序都磨成了刀。
“王组长，李主任，我需要各位现在就签电子授权。”他伸手按亮手机，苏绾的微信对话框跳出来，绿色气泡上标着“12”——她应该是在连夜查国际法条款。
林昭的拇指在对话框上悬了悬，终究没点开。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苏绾已联络中瑞金融协议专家，建议优先听取其意见。”
“昭哥，我是清欢。”沈清欢的电话恰在这时打进来，背景音是区政府办公室的打印机嗡鸣，“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用了暗网邮箱。”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刻意的平静，“内容是2003年青阳区第三小学教学楼的财政拨款记录，您父亲当时是项目负责人。”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在拷贝器上，像在敲一面战鼓。
2003年那笔拨款他听父亲提过，当时为了给学校加建抗震层，父亲把原本的装修预算砍了三分之二，被承建商联名告状。
后来审计组查了三个月，最后在验收报告里写：“该项目节省财政资金47万，抗震等级提升至8级。”
“清欢，把邮件加密转发给我。”他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另外，帮我查下最近谁在调阅2003年的旧档案。”挂了电话，他扫过投影屏里两位领导逐渐凝重的表情，突然笑了：“各位，有人急了。”
王组长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小林，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林昭点开沈清欢刚转发的邮件，泛黄的扫描件里，拨款单上父亲的签名依然遒劲有力，“这封邮件是提醒我，有人想把水搅浑。但各位看——”他放大其中一页审计报告，“当年的验收记录、资金流向都清清楚楚，他们拿不出新证据，只能翻旧账。”
李主任突然拍了下桌子：“瑞士银行回消息了！他们说需要提供‘资产涉及犯罪的初步证据’，否则拒绝冻结。”
林昭的指节抵着太阳穴，系统在耳边快速播报：“检测到目标账户已于1小时前转移90%资产至巴拿马空壳公司，当前冻结金额仅占总涉案资金的7%。”他的后槽牙咬得发酸——这是他第一次在系统提示里看到“仅”这个字。
“顾轻语那边有进展吗？”他摸出另一部手机，顾轻语的微信头像在联系人列表里跳个不停。
刚点开，一段语音就弹了出来，带着咖啡馆的背景音：“昭哥！我查了账本里的‘天合咨询’，前员工说他们实际出资人是省人大代表周正雄的侄子周明远！”
“周正雄？”王组长的笔“啪”地掉在桌上，“他是省工商联副主席，上个月刚连任人大代表。”
林昭的手指在手机上悬了两秒，突然想起顾轻语上次暗访黑网吧时，被保安推搡后红着眼眶说“我要拍清他们的脸”的模样。
他按下回拨键，听筒里很快传来翻纸的沙沙声：“轻语，把前员工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另外，查下天合咨询和蓝海的股权交叉点。”
“明白！”顾轻语的声音里带着雀跃，“我刚才用自由撰稿人的身份加了那个前员工微信，他说天合的公章一直由周明远的秘书保管——”
“明鸢的消息！”林昭的另一部手机震动起来，陆明鸢的微信对话框弹出张资金流向图，箭头从蓝海账户出发，绕了澳门、新加坡、开曼群岛三个圈，最后停在个标注“？”的节点，“昭，这笔钱在澳门停留了17分钟，汇通银行的流水有笔手工录入的备注。”
林昭放大图片，备注栏里的字迹歪歪扭扭：“代付明远储能基地设备款”——是汇通银行那个客户经理的笔迹。
他突然想起陆明鸢在澳门VIp室里敲桌角的模样，三长两短的摩斯密码，原来不是“危险”，是“线索”。
“李主任，让澳门分行查这笔代付款的原始凭证。”他抓起记号笔在资金图上圈出澳门节点，“明鸢，让汇通的人把当时的业务回单拍照传过来。”
投影屏突然闪了下，系统的蓝色提示框跳了出来，机械音比往常更清晰：“检测到‘白鹭’的境外律师正在向瑞士银行提交虚假合规证明，内容为‘涉案资金系正常贸易往来’。是否调取系统存储的原始数据进行反证？”
林昭的手悬在“是”键上方，能看见自己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系统的原始数据是他这半年来用任务积分兑换的，包括周立明卫星电话的监听记录、蓝海与境外壳公司的邮件往来，每一条都能把“合规证明”撕成碎片。
但他想起沈清欢转发的匿名邮件，想起顾轻语说的周正雄，想起陆明鸢圈出的澳门节点——对方既然敢递虚假证明，必然留了后手。
“苏绾。”他按下苏绾的通话键，听着那边翻书的哗啦声，“瑞士银行要的初步证据，我们换个思路。你联系律所的跨境团队，用《联合国反腐败公约》第54条，申请由云州中院出具‘资产返还请求书’。”
“昭，你疯了？”苏绾的声音里带着点喘息，应该是在跑楼梯，“瑞士承认的是双边条约，公约是软法——”
“但周正雄的侄子在天合咨询，周明远的秘书管着公章。”林昭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赌场霓虹，嘴角扬起抹淡笑，“他们要证明资金合规，就得拿出天合的委托合同。而天合的合同，得盖周明远秘书保管的公章。”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轻响：“检测到目标律师团队开始修改合规证明内容。”林昭扯松领带，锁骨处的血痕在衬衫上洇得更红了，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阮棠，暂时不调原始数据。”
电话那头，苏绾突然笑了，尾音像根挑动心弦的丝：“我懂了。你要让他们自己把破绽送上门。”
林昭望着投影屏里逐渐清晰的资金链，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西装内袋的拷贝器。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