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冲进电梯时，西装下摆被风掀起一角，拷贝器在口袋里硌得掌根发麻。
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突然泛起金色涟漪，原本跳动的红色警告被一行烫金小字覆盖——「检测到城市级危机触发条件，隐藏功能『城市危机干预模块』已激活」。
他猛地攥住电梯内壁，指节发白。
系统投影在眼前展开，蓝色数据流如银河倾泻，《离岸破产清算应对策略》文档自动翻页，重点部分用荧光黄标出：「地方金融监管条例第17条可作为前置介入依据」「需在4小时内完成法院临时冻结申请」「省级审计部门同步查封需纪委背书」……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绾的消息：「刚从律所调阅完近三年涉外破产案例，你需要的法律模板20分钟后发你。」林昭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11小时37分，喉结滚动两下，迅速回复：「带公章去中院，我要紧急请求书。」
电梯门开的瞬间，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
他逆着下班的人流冲向停车场，系统突然弹出苏绾的实时定位：「目标已进入法院东门，携带黑色公文包，步态频率112次\/分钟（正常状态98次）。」
苏绾的高跟鞋叩在法院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比平时更脆。
她把公文包往值班法官面前一放，公文包搭扣弹开的瞬间，《紧急请求书》复印件的边角在灯光下泛着冷白。
「李庭长，蓝海资本要在12小时内转移37亿资产。」她摘下羊绒手套，指尖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这是青阳区经发局的协查函，这是地方金融监管条例第17条适用说明——您看，『可能造成区域金融系统风险的清算行为，地方有权申请临时冻结』。」
值班法官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落款处「云州天楚律所」的红章。
苏绾突然倾身，锁骨间的珍珠项链轻晃，声音放软：「三年前您女儿的抚养权案，我帮您太太争取到了探视权。今天这事儿，您就当帮我个私人忙？」
法官的笔尖在文件上顿住，抬头时正撞进她含着笑的眼尾。
他低头快速签完字，把文件推回去：「只能冻结48小时，过时不候。」苏绾抓起文件就往外跑，羊绒大衣在身后扬起一道弧线，手机屏亮起——林昭发来消息：「干得漂亮，下一站省纪委。」
青阳区政府顶楼的小会议室里，沈清欢正对着手机低声说话。
她的笔记本摊开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省纪委某领导的行程：「王主任，林科长的材料绝对扎实。您看这张卫星图，蓝海资本的境外壳公司上周往澳门转了三笔款；这张聊天记录，『白鹭』三天前说『该收尾了』——对，就是您上次提过的那个神秘中间人。」
她抬头时，林昭正站在门口。
他西装上沾着雪水，发梢还滴着水，沈清欢却从他眼里看到了火。
她合上笔记本，把保温杯递过去：「茶是您爱喝的普洱，温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我让人把车停在后门，十分钟后出发去省纪委招待所。」
林昭接过杯子，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
沈清欢的声音放得更轻：「上次您说『怕拖累身边人』，可您看——苏律师在法院，顾记者去了省会，陆二小姐在管委会。」她指腹蹭了蹭他西装第二颗纽扣，「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
顾轻语的采访录音笔在羽绒服口袋里发烫。
她蹲在省国企大楼后巷的垃圾桶旁，呼出的白气模糊了手机屏幕。
半小时前，她用《云州时报》记者证混过前台，又用「想做国企改革深度报道」为由约到财务总监张总。
此刻张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们和蓝海的合作是正常供应链融资……」
「张总，」她突然提高声调，「那为什么蓝海打给你们的三笔款，备注都是『咨询费』？」手机里传来杯子放下的脆响，「您看这张银行流水——6月18日，2000万；7月5日，3500万；8月12日，5000万。」她翻出陆明鸢给的资料，「巧了，这三天蓝海刚好处置了三块工业用地。」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张总轻笑一声：「小顾记者，你这是查账还是采访？」顾轻语摸出包里的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大楼侧门——张总正提着公文包往外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两拍。
她对着手机笑：「张总要是不方便说，我可以问问您太太，她上个月在三亚买的那套海景房，首付是不是刚好用了8000万？」
录音笔的红灯闪得更急了，顾轻语裹紧羽绒服冲进风雪里。
她发消息给林昭：「钓到半条鱼，等您收网。」
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室里，陆明鸢把《产业安全建议》拍在主任桌上。
文件边角压着明远集团的烫金logo，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危机干预方案」那页：「主任，蓝海要是把资产全转走，开发区3个在建项目、1200个就业岗位全得黄。」
主任推了推老花镜：「小陆，这事儿涉及外资……」「涉及的是经济安全！」陆明鸢猛地站起来，发梢扫过桌上的茶杯，「您看方案第5页，明远愿意牵头成立产业保障基金，先垫付工人三个月工资——前提是管委会今天就得发风险提示函。」
她俯身凑近，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我爸说过，明远能做到新能源龙头，不是因为会钻空子，是因为敢扛事儿。您呢？」主任的喉结动了动，抓起笔在文件上签了字。
陆明鸢把文件收进鳄鱼皮手包，转身时瞥见窗外的雪，突然补了一句：「对了，林昭让我带句话——『该收的网，今天必须收死。』」
林昭回到办公室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
他扯松领带，系统界面在眼前流转，苏绾的冻结令、沈清欢的会面安排、顾轻语的录音、陆明鸢的文件，像四盏绿灯依次亮起。
倒计时跳到7小时12分，他终于松了口气，靠在转椅上闭了闭眼。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变调。
阮棠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检测到『白鹭』正在销毁服务器最后一块硬盘。物理销毁进度：92%。是否启用远程锁定并强制恢复数据？」
林昭猛地直起身子，拷贝器从口袋滑落在地，金属外壳磕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他盯着系统里跳动的销毁进度条，想起三个月前在旧仓库捡到的半张纸条，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白鹭」批注，想起顾轻语录音里张总突然变调的呼吸。
「锁定。」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钉进木板，「强制恢复所有数据。」
系统蓝光在他眼底炸开，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
林昭弯腰捡起拷贝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划痕——那是父亲当年下乡时被荆棘划破的。
他忽然笑了，对着空气轻声说：「爸，您看，我终于学会怎么用您教的『稳』字诀了。这次，咱们不单要破局，还要把根儿都拔干净。」
倒计时跳到6小时59分时，系统弹出新提示：「数据恢复完成。已获取『白鹭』与境外势力往来邮件178封，资金流水记录237页，保护伞名单3份。」
林昭抓起外套走向门外，雪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风卷着雪灌进来，却吹不灭他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