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云州塔的金顶时，林昭的指节在档案袋上敲出轻响。
手机屏幕还亮着，中央巡视组联络人的号码在通讯录里泛着冷光。
他垂眼盯着西装内袋露出的老照片边角——父亲当年作为驻村干部时晒得黝黑的笑脸，正从皮夹缝隙里探出来。
\"林先生，\"电话里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开发区问题盘根错节，我们需要熟悉基层生态的政策顾问。\"林昭捏了捏鼻梁，系统芯片在太阳穴位置微微发烫。
昨晚系统刚解析完市政法委家属院3栋201的网络攻击痕迹，现在又要介入专项调查——他得把系统的存在捂得更紧。
窗外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声响，林昭突然起身，将档案袋锁进铁皮柜最底层。
钥匙串碰撞的脆响里，他摸到了系统兑换的专家联络卡，指尖在\"经济政策研究所陈老\"的烫金名字上顿了顿。
中央的人要的是\"熟悉基层\"，他得既表现出对云州官场的了解，又不能显得太\"先知\"。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苏绾的微信：\"青禾律所档案室的监控修好了，你要的拆迁户通话记录我拍下来发你。\"林昭刚要回复，瞥见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突然变成\"已取消\"。
他挑眉——苏绾极少这么犹豫。
青禾律所的落地窗外，苏绾正捏着省高检的回函。
米黄色信纸上\"建材集团历史遗留问题\"几个字被她的红指甲划出浅浅折痕。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真丝衬衫，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晃，发梢却少见地乱了几缕——她刚才在资料堆里翻找父亲二十年前的合同，把高定西装外套都蹭上了灰。
\"苏总？\"助理小周端着咖啡进来，被她突然抬头的眼神惊得手一抖。
苏绾的狐狸眼尾本就上挑，此刻更像淬了冰：\"把我爸2008年和市政工程处的合作协议找出来，电子版和纸质版各备一份。\"她将回函折成小块塞进鳄鱼皮手包，又从抽屉里取出个银色U盘，\"这个给林昭，让司机现在送过去。\"
\"可是苏总，您下午还有并购案的谈判...\"
\"推了。\"苏绾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角，\"省高检的人说三点钟在云河宾馆等我。\"她对着手机前置镜头补口红，镜子里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我倒要问问，当年那批市政管道的招标，到底谁在档案里动了手脚。\"
青阳区政府三楼会议室，沈清欢的钢笔尖在会议记录上洇开个小墨点。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针织衫，发尾用珍珠发卡别成半丸子头——区长夫人上周说\"清欢穿素色最显温柔\"，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伪装。
\"巡视组领导，这是我区近三年的财政收支报表。\"她弯腰递资料时，指尖在最下面一份《开发区财政审计异常情况的初步报告》上顿了顿。
报告封皮是和其他文件一样的枣红色，但边角多折了道印子——那是她凌晨两点在办公室用裁纸刀压出来的标记。
\"有些数据变动，值得深入查证。\"沈清欢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她注意到巡视组王组长的目光在\"2021年开发区土地补偿款异常划拨\"那页多停了两秒，手指悄悄攥紧了藏在桌下的工作笔记——里面记着三个村主任的私下谈话，他们都提过\"上面有人打招呼\"。
《云州时报》总编室的百叶窗拉着，顾轻语的帆布鞋尖蹭着米白色地毯。\"小顾啊，\"总编推了推金丝眼镜，茶几上的龙井飘着苦香，\"你连续曝光'徽章男'事件是有功，但社会版需要稳一稳。\"他指了指窗外，体育版的实习生正举着相机拍篮球比赛，\"先去跟两周的文体新闻，年轻人要懂得张弛有度。\"
顾轻语咬着嘴唇点头，发梢的蓝色挑染扫过锁骨。
她知道总编办公室的摄像头正对着自己，所以直到走出大楼才掏出手机，在消防通道里点开加密邮箱。
附件里是段模糊的视频：深夜的市政法委家属院3栋楼下，\"徽章男\"的车停在201单元门口，后车厢露出半箱未拆封的高档白酒。
\"镜像网站已上传。\"她对着手机轻声说，镜头里自己的眼睛亮得像星子，\"云州的夜，该有人照亮了。\"
明远集团顶楼会议室的水晶灯刺得陆明鸢眯起眼。
她今天穿了件宝蓝色套裙，领口别着和昨天一样的蓝鸢徽章——这是她特意让助理从老爷子旧物里翻出来的。\"关于开发区新能源项目审批流程...\"她的话被二叔拍桌子的声响打断。
\"胡闹！\"分管工程的陆二叔脸红得像猪肝，\"引入第三方监督？
明远做了三十年项目，什么时候需要外人指手画脚？\"他的目光扫过会议桌，试图拉拢其他股东，\"再说了，老爷子当年也没...\"
\"爸当年在车间打螺丝的时候，\"陆明鸢突然站起来，手机里的老照片被投影到墙上——二十岁的陆父穿着工装，额角沾着焊锡，\"他说过，明远的干净，比什么都金贵。\"她转向主位上的陆老爷子，老人正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目光落在照片上的自己，\"爷爷，您说过要把明远交给能守住初心的人。\"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陆老爷子放下茶壶，茶盖碰撞的脆响里，他点了点头：\"明鸢的提议，上董事会讨论。\"陆二叔的脸瞬间白了，手指在桌下掐得泛青。
陆明鸢坐下时，瞥见自己手机屏幕亮起——林昭的回复：\"你要的第三方机构名单，今晚十点发你。\"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林昭的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短信，没有备注，只有一行字：\"你已经越界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付出代价。\"他盯着屏幕，指腹轻轻划过\"越界\"两个字，系统芯片在太阳穴位置开始发烫。
窗外，云州塔的射灯准时亮起，金色光流漫过桌面，在\"阳光档案\"的封面上铺成一条路。
林昭摸出西装内袋的老照片，父亲的笑容在光影里愈发清晰。
他拿起手机，给巡视组联络人发了条消息：\"顾问的事，我应下。
但有些情况，需要当面汇报。\"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他瞥见系统\"城市发展\"模块的提示灯，正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