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悬在\"专家人脉\"图标上足有半分钟。
系统界面的红光刺得他眼底发酸，阮棠的机械音还在循环播报\"当前权限受限\"，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耳膜。
他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档案室时，看到省委改革办的人抱着密封档案盒匆匆下楼——原来不是巧合。
\"廉政试点动了谁的奶酪？\"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的建议稿。
纸页边缘的毛边蹭得掌心发痒，像父亲那本老笔记本的触感。
当年父亲被排挤时，也是这样摩挲着泛黄的纸页说：\"有些坎，总得有人先迈过去。\"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沈清欢的消息：\"下午三点半，区政府小会议室，您要的省纪委退休干部通讯录。\"他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现在两点五十分。
走廊里传来清洁工拖地的水声，林昭扯了扯领带，突然意识到刚才陆明鸢身上的雪松香水味还没散净。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经过茶水间时，听见两个科员压低声音：\"听说省委改革办在查试点项目？\"
\"嘘——\"另一个声音更轻，\"林科长刚升正科就碰硬，怕不是......\"
林昭脚步顿了顿，又加快走向楼梯间。
他需要沈清欢的渠道，那个曾在省纪委工作的退休干部陈老，是父亲当年的老同事。
系统靠不住的时候，只能拼人脉。
云州的秋阳穿过楼梯间的窗户，在他肩头投下斑驳光影。
手机突然弹出苏绾的微信视频邀请，他按下接听键，画面里的女人正倚在律所落地窗前，耳坠随着动作轻晃：\"林科长，我爸刚才把我叫回家了。\"
苏绾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林昭注意到她身后的水晶吊灯——那是苏宅客厅的灯。
她指尖无意识捏着茶杯柄，指节泛白：\"他问我最近是不是总跟你接触，说'小官儿想往上爬，最会拿女人当梯子'。\"
林昭瞳孔微缩，苏父是云州建材龙头，这些年和官场盘根错节。
他刚要开口，苏绾突然笑了，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股妖冶：\"我跟他说，是我在利用你。\"她指尖划过屏幕，像是要隔着镜头戳他额头，\"不过林科长，我爸最近在跟市城投谈旧城改造项目......你若信得过，我可以帮你牵制他。\"
视频通话结束时，林昭看见苏绾身后的阴影里闪过个穿唐装的身影——是苏父。
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三点二十八分，林昭推开小会议室的门。
沈清欢正低头整理文件，发梢垂在锁骨处，像朵半开的玉兰。
听见动静她抬头，眼底闪过抹担忧：\"刚才茶话会，区长和张副区长在露台抽烟。\"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张会议纪要，翻到空白页时，手机突然播放起录音。
林昭耳尖微动——是区长带着酒气的声音：\"林昭那小子，他爸当年被查的案子......\"
\"停。\"林昭按住她的手，掌心能感觉到她手腕的温度。
沈清欢睫毛轻颤，把手机塞进他掌心：\"我录了全部。
张副区长说'背景复杂的人，担不起试点'。\"她低头整理桌角翘起的文件边，\"您要的陈老电话，在通讯录第二页。\"
林昭翻开通讯录，泛黄的纸页上写着\"陈正邦 138xxxx5678\"。
他摸到纸页背面有行小字——\"老林的儿子，照拂些\"，是沈清欢父亲的笔迹。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顾轻语的短信。
他点开，是张模糊的照片：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在咖啡馆看报纸，备注写着\"前财政局副处周明远，李维案资金流向关键节点\"。
后面跟着段语音：\"我去采访他，助理说'涉及调查不便透露'。
林昭，你要是能搞定他，这事才算真正落地。\"
林昭把手机贴在耳边，听见背景里顾轻语故意放大的翻相机声——她在暗示自己还在跟踪。
他扯了扯嘴角，这个小记者，总爱把冒险当游戏。
下午五点，招商会现场。
林昭刚进大厅，就听见陆明鸢的声音穿透嘈杂：\"明远集团愿意为云州新能源廉政试点提供技术支持！\"他抬头，看见穿酒红西装的女人站在主席台上，手里举着香槟杯，目光正穿过人群锁着他。
\"林科长推动的试点，是真正为企业减负。\"她扫视全场，银链在颈间晃动，\"这样的干部，明远愿做后盾。\"
会场霎时安静。
几个常和苏父走动的企业家皱起眉头，招商局长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林昭注意到副区长张立明捏着请柬的指节发白——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被资本方站台。
散场时，陆明鸢故意落后半步，压低声音：\"我爸说，省发改委王主任下周来云州考察。\"她转身时，银链扫过他手背，\"你要的副处，总得有人帮你抬轿子。\"
华灯初上时，林昭把车停在小区楼下。
晚风卷着桂花香钻进车窗，他摸出西装内袋的建议稿，纸页被体温焐得温热。
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他接起，对面是冰冷的男声：\"林昭同志，我是省纪委调查组的。
请你明天上午九点到纪委配合调查。\"
\"配合什么调查？\"林昭声音平稳，指尖却掐进掌心。
\"到了就知道。\"对方挂断前，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系统界面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危机预警功能已激活。\"阮棠的声音恢复机械感，\"调查组组长吴明远与李维案无直接关联——建议以'政策解读'身份介入，主动出击。\"
林昭仰头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
省纪委的电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正朝着未知的方向扩散。
他摸出陈老的电话号码，按下拨号键时，忽然想起苏绾说的\"牵制\"，沈清欢的录音，顾轻语的线索，陆明鸢的抬轿——这些交织成网的力量，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沈清欢的消息：\"明天我帮您备车。\"
林昭笑了笑，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传来苍老却清亮的声音：\"小昭？\"
\"陈叔，是我。\"他望着车窗外的月光，\"有些事，想向您请教。\"
夜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内袋里折角的建议稿。
纸张边缘的毛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道即将划破黑暗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