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黑色轿车转过街角时，林昭的指节还抵在茶盏边缘。
杯底的茉莉碎瓣被热水泡得发皱，像极了那些被利益浸泡变形的规则。
\"阮棠，回溯过去二十四小时异常信号。\"他垂眸低声，耳麦里立刻传来系统特有的电流轻响。
淡蓝旗袍的虚拟身影在桌面浮起，发间珠钗随着数据流动微微晃动：\"检测到顾轻语记者手机于凌晨两点十七分被远程唤醒零点八秒，苏绾律师事务所服务器昨夜十一点遭遇伪装成更新包的恶意扫描，陆明鸢女士座驾行车记录仪数据在昨夜三点零五分被尝试远程擦除——三次攻击源Ip均指向同一海外节点。\"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他抽出西装内袋的便签本，钢笔尖在\"清道夫\"三个字上重重戳出个洞：\"他们在试探防御漏洞。\"
\"需要通知相关人员吗？\"阮棠的声音多了丝郑重。
\"通知。\"林昭迅速撕下三张便签，分别写着不同暗语，\"从现在起，所有通讯改用线下纸条传递，设备每两小时重启一次。
顾轻语用'茶凉了'，苏绾用'文件受潮'，陆明鸢......\"他笔尖顿了顿，\"用'电池没电'。\"
半小时后，茶馆后巷的梧桐树下，顾轻语捏着皱巴巴的便签从出租车里钻出来。
她马尾辫上的珍珠发夹被雨水打湿，沾在耳后：\"老林这神神秘秘的，不会又要搞什么大动作吧？\"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摸出手机按了关机键，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的温度渐渐冷下去。
苏绾收到便签时正在律所会议室，高跟鞋跟\"咔\"地磕在大理石地面。
她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腿压出的红印还没消：\"看来那位李主任坐不住了。\"转头对助理说：\"把服务器日志备份三份，分别锁进A、b、c三个保险柜。\"
陆明鸢在集团顶楼办公室拆开便签，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差点戳破纸张。
她对着落地窗外的云州塔冷笑：\"当我是三岁小孩？\"但还是掏出车钥匙，把行车记录仪卡拔出来塞进胸针暗格里——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母亲送的翡翠胸针，从未离身。
次日清晨的《云州时报》编辑部像被飓风扫过。
顾轻语推开玻璃门时，她的工位空得刺眼：马克杯、拍立得、堆成小山的采访本，全不见了。
\"小顾啊。\"主编从办公室探出头，镜片后的目光躲闪，\"最近那个环保项目的调查......上面说涉密，暂停你的职务。\"他递来一份文件，封皮印着\"云州市政法委员会\"的红章，\"再查下去，可能要担泄密罪的。\"
顾轻语接过文件的手在抖。
她盯着主编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突然笑了：\"明白，配合组织调查。\"转身时，藏在袖中的U盘轻轻撞了下口红管——那支YSL小金条的底部，被她用指甲刀挖空了。
傍晚六点，苏绾律所的落地灯亮起暖光。
顾轻语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政法口施压模板的比对结果。
苏绾端着咖啡的手顿住，杯沿在木桌上压出个湿印：\"这不是正常纪检流程。\"她指尖划过文件编号，\"跨部门协调权......至少是副厅级别在运作。\"
林昭接到电话时正在区政府档案室。
他合上《云州区审计条例汇编》，指节敲了敲沈清欢刚送来的茶：\"让审计局老张今晚来我家吃饭。\"沈清欢点头，发梢扫过他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核查未结，上级追问谁担责\"。
当晚的区委班子会开得格外漫长。
林昭坐在末位，看着区长揉了揉眉心，突然开口：\"环保项目的核查工作，还是要依法依规推进。\"他余光瞥见分管政法的王副区长捏着笔记本的指节发白，像要把封皮捏碎。
陆明鸢的深夜来电是在十一点二十七分。
林昭刚洗完澡，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显示\"电池没电\"的备注。
他接起时，听筒里传来压抑的抽噎：\"我爸说......说明天起由明川接管新能源项目。\"
\"他们要拿你当替罪羊。\"林昭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陆明鸢心上。
\"那怎么办？\"她吸了吸鼻子，尾音带着点颤。
\"明天上午九点，去开发区环保分局提交《环评复核申请书》。\"林昭打开台灯，光线下摊着顾轻语今早发来的直播设备清单，\"剩下的，我来安排。\"
次日上午九点十七分，开发区环保分局门口。
陆明鸢攥着申请书的手被晨风吹得发凉，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快门声：\"陆二小姐这是要维权？\"顾轻语举着相机，身后跟着两个扛摄像机的同事，\"我们《云州时报》正好做个民企维权专题。\"
直播画面里，陆明鸢递申请书的手被特写，镜头扫过她胸针上的翡翠，闪过一丝幽绿的光。
十分钟后，\"明远集团申请环评复核\"的话题冲上云州本地热搜第一。
当晚十点，林昭的书房泛着冷白的光。
他盯着系统界面上的\"清道夫计划溯源\"任务，前置条件\"获取两名执行者身份信息\"在屏幕上跳动。
顾轻语偷拍的黑色轿车车牌被放大，他点击\"资源兑换\"，消耗掉上次任务获得的\"公安协查权限\"。
\"安衡安保服务有限公司......\"林昭念出系统反馈的信息，\"无正规资质，承接过区政府食堂安保、信访局临时勤务......\"
\"他们不是正规执法力量。\"阮棠的身影在电脑旁浮现，\"更像......私刑队。\"
\"下一个动作？\"
\"制造意外。\"阮棠的声音突然低了两度，\"交通肇事、坠楼、抢劫......概率最高的是'意外触电'。\"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抓起手机翻找顾轻语的聊天框，刚要发消息，屏幕突然亮起——是顾轻语发来的监控截图。
画面里，深夜两点的居民楼下，穿黑夹克的男人正用工具撬动电箱。
镜头拉近，男人抬头的瞬间，清晰的面容让林昭的呼吸一滞：那是王副区长的司机老周，跟着王副区长八年的老周。
\"叮——\"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阮棠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目标人物携带电击设备，危险等级S级！\"
林昭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拨通苏绾的电话：\"苏大律师，明早六点前，准备好控告'人身威胁'的律师函。\"他望着窗外漆黑的街道，路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他们动手了，那就别怪我......\"
他的声音低下去，指节抵着窗玻璃，在雾气上划出一道裂痕。
凌晨五点五十分，苏绾的红色保时捷停在律所楼下。
她踩着细高跟冲进电梯，公文包里装着刚打印好的律师函。
电梯镜面映出她微乱的发丝——半小时前那个电话里，林昭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清道夫动了顾轻语，下一个可能是你。\"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苏绾推开律所大门时，晨光正从东边的窗户漫进来，照在她胸牌上\"天楚律所合伙人\"的烫金字体上。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九分。
窗外，云州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