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现在想到当时的情景似乎还有些后劲在身上，他猛灌一口啤酒，让凉爽跨时空解救当时悲催的自己。
他瞥见顾沉舟在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不知道有多少成分是在笑自己的悲惨遭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沉舟姐现在心情不错。既然如此，那不妨把话题往目标方向引一引？
“沉舟姐，这些东西都是你和老姐一起买的吗？”
“嗯。”顾沉舟简短回应，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小物件上。
她转到开放式厨房时，看到了冰箱上的冰箱贴。巴塞罗那的、埃及的、法国的、意大利的…… 还有国内各地的文创冰箱贴。这么看来，她们一起去过的地方真的很多，记忆的碎片在眼前交叠上映，仿佛时光倒流。
“这些东西搬过来后，都是她自己一个个拆开，擦拭干净再摆放好的。”
顾沉舟点点头，这确实是江临夏的风格。当初这些东西带回家时，她也是小心翼翼地拆开，擦拭干净，再转遍所有的房间，选择一个最合适的位置摆放，仪式感满满。
“不过......”江临川故意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
“不过什么？”
江临川不着急回答，拉开吧台的高脚凳坐下，又灌了一大口啤酒。顾沉舟看他这副吊人胃口的样子，心里却并不着急，走到他身旁，同样拉开凳子坐下。
江临川侧脸看了看顾沉舟，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让顾沉舟明白接下来话语的基调不会是积极的。
“当时是我陪她在这里整理的，一开始她还会笑一笑，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我也就没有在意，后来等我再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在哭。”江临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悄悄观察顾沉舟的反应。
一旁的顾沉舟低着头，目光盯着啤酒瓶，江临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明显看到她放在啤酒瓶上的拇指指甲微微发白。
江临川知道自己触及了某个敏感的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我当时只以为老姐是谈男朋友分手了，看她哭那么伤心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平心而论，不管是家世还是个人老姐都足够拔尖，从我当时的角度来看，分就分了，没什么好哭，下一个说不定更好。但是老姐似乎在钻牛角尖，我怎么说都没用。”
江临川当时各种劝慰江临夏，他潜意识里认为一定是对方的过错，所以出口的话自然没有一句起到作用。
他越是抬高江临夏的好，越是说别人不值得，江临夏就愈加难过。当时他不理解，现在回想起来，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方向错得有多离谱。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回去上学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瘦了很多，准确说是暴瘦。我本以为她是为了拍戏才这样，偶然间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在自虐。”
顾沉舟蹙起眉头，她从来都不知道江临夏过去那两年是怎么度过的。从周围人的口中和偶尔避不开的娱乐新闻里，她只知道江临夏的事业步步高升，名气越来越大，一切似乎都比之前更好。
顾沉舟曾经自嘲地想过，看吧，顾沉舟，没有你，她会过得更好。
但江临川说她在自虐，她过得并不好。
“爸妈说她忙到一直不回家，她也确实忙，行程排得满满的。偶尔晚上能在这里待一会儿，也是忙着把自己灌醉。我抢走酒瓶，她就到阳台抽烟，她明明最讨厌烟味。冬天冷，我让她进屋里抽，她不要，说是烟味会把东西熏臭。我猜，她是在宝贝房间里的一些东西。”
顾沉舟有些不可置信，夏至她居然会去抽烟。明明以前出门时，在公共场合闻到烟味，她都会满脸厌恶。
“沉舟姐，你也讨厌烟味吧。”
“嗯。” 顾沉舟轻声回应。
江临川笑了笑，“那怪不得，她估计是害怕那些东西染上烟味，你会不喜欢。”
顾沉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确实不喜欢，可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分手了。
江临夏，你还在坚持些什么？既然选择了，为什么不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顾沉舟猛灌了几口酒，心中的难过仿佛得到了灌溉，愈发蓬勃生长。那段时间，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忘不掉，又不可追。
江临夏通过填满行程暂时忘却，却让顾沉舟的周围充满了她的影子。最终，顾沉舟承受不住了，她选择逃跑。援非是摆在她面前最好的方式，去一个完全没有她的世界，也许一年后一切就过去了。
然而，在抢救台上的迷离之际，她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时间不是解药。江临夏已经在她心里扎根生长，她还亲自为她取名 “夏至”，她注定要留在她的生命中。
江临川该说的过去，他已经差不多说完了。
“沉舟姐，你们已经决定好在一起了吗？我说的是那种共度余生的在一起。”
“嗯，我们决定好了。”顾沉舟看向江临川，眼神坚定。
既然江临川今天突然会跟自己说这番话，就证明他已经知道她们的关系，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沉舟姐，今天这番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们分开过，而且那段时间彼此的日子都不好过。如果你们决定在一起，我希望你们可以一辈子走下去。也许这段路可能会相对来说有些难，但我一定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临川，你......”
顾沉舟有应难的心理准备，只是她没想到江临川会来主动支持她们。
“从小到大，爸妈都忙着公司的事情。我有事情找老姐，老姐有事情再去找你。在我心里，你们很重要，所以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发自内心的开心，而不是带着假笑面具。”
这么认真说话的江临川，顾沉舟第一次见。平日里，与这个弟弟的沟通不算多，她现下想表达感谢，竟一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谢谢太见外了，最终，顾沉舟举起酒瓶，示意敬江临川。江临川笑着同样举起酒瓶轻碰，感谢与心意如此足以传递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