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量时，目光扫过元宝底部，污垢锈迹下，似乎刻着什么，我用力抹去污垢。
不知谁没忍住，短促笑声突兀响起，又憋住。
随手一抛，元宝叮当落回金山脚下，淹没其中。
我转身从苏轻语怀里接过咿咿呀呀的纪苏，把他举起，让他小手碰到最近一个金元宝冰冷粗糙的表面。
“看，这就是外公外婆，还有无数人用命守着的东西，一堆挺沉的玩具。”
“喜欢哪个？自己挑，拿回去垫桌脚，或者给你妈打副金镯子？”
我看苏轻语，眼中带着戏谑。
苏轻语白了我一眼，走过来，从金山底下捡起一个最小的金元宝，掂了掂，塞进纪苏手里让他抓着玩。
“垃圾堆里淘出来的，给我们宝宝当响铃玩。”
南城盛夏的夜，闷热潮湿。落地窗外，是城市灯火。
苏轻语抱着纪苏，轻轻晃着。小家伙刚喝了奶，眼皮打架。
她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疲惫的倒影。
“阿昇，那堆金子带回来的麻烦，好像比它本身还沉了。”
我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东西，一个从金山底下找到的小金元宝。
半个巴掌大，沉甸甸，覆盖着斑驳的铜绿，棱角被磨得圆钝。
纪苏白天拿它敲过桌子，留下划痕。
“麻烦？苍蝇闻到味儿了。”
我随手把它丢在茶几上，发出闷响。
宋无瑕出现在书房门口，拿着亮起的平板。
“纪总，苏总，过去二十四小时，加密频道新增试探信息十七条，主要来源：燕京三家，沪上两家，海外不明地址三个。”
她滑动屏幕，一条条念出来。
“久语集团实力令人钦佩，不知纪总对联合开发西南资源是否有兴趣？沈氏愿牵头，署名，燕京沈氏集团联络处。”
“南城新气象，全赖纪总，小弟求纪总指条明路，分润些许汤水，来源，本地新注册空壳公司。”
苏轻语抱着纪苏，哼着摇篮曲。宋无瑕念完，她才抬眼，嘴角带着点嘲讽。
“听听，这金山还没捂热乎，这词儿挺花哨。”
我把玩着小金元宝。
“花哨没用，不用回，盯紧源头和关联账户，尤其是那个沈氏联络处。”
“明白。”
宋无瑕点头，快速敲击平板。
“重点目标沈氏已标记，另外，沈家沈墨白，专机已抵南城，本地商会会长赵炳坤牵头，明晚八点，君悦顶楼设宴接风，请柬已发。”
平板上跳出那张请柬，我和苏轻语的名字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阵仗不小，沈家爪子够长，轻语？”
苏轻语把睡熟的纪苏放进婴儿床，盖好毯子。
她直起身，理了理鬓发。
“去看看这位沈家麒麟子，想递个什么台阶。”
君悦酒店，云顶宫。
水晶吊灯照亮大理石地面，空气里有香水、雪茄和食物的味道。
南城的人物几乎都在，围着今晚的中心，沈墨白。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夜景。一身藏青色定制西装。
三十出头，戴着金丝边眼镜。他端着香槟，听本地一位商会副会长说话，姿态谦和。
我和苏轻语进场时，喧嚣停顿了一下。
苏轻语挽着我的手臂，穿着珍珠白长裙，颈间一条钻石项链。她目不斜视。
阿泰隔着几步隐在阴影里，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沈墨白那几个随从身上停留。
他宽厚的指间，两把特制的战术匕首无声地翻转着，刃口在阴影里偶尔闪过冷光。
苏轻语抿了口杯中的水，声音很低。
“看赵会长，恨不得给沈公子擦鞋。”
她看向不远处的赵炳坤。
“正常。”
我晃了晃杯中的酒，说道。
“沈家这块招牌，够他们跪舔。”
人群中心动了，沈墨白结束交谈，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们身上。
他脸上笑意加深，端着酒杯走过来。人群让开通道，视线聚焦。
“纪总，苏总。”
沈墨白停在一步外，声音清朗。他朝苏轻语点头。
“久仰，苏总风采更胜传闻。”
“沈少客气。”
苏轻语微笑颔首。
沈墨白看向我，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审视。
“纪总，南城在您治下，气象一新，尤其听闻您在西南的‘发现’，以及烛龙系统实乃重器，潜力无限。”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
“我沈家深感兴趣，纪总雄才大略，单打独斗，固然快意，但难成大气候，也易惹人觊觎，高处不胜寒。”
他目光扫过人群，又落回我脸上。
“沈家愿倾力相助，整合资源。你我合作，必能开创大业！纪总觉得如何？”
云顶宫鸦雀无声，钢琴声似乎停了。所有目光钉在我脸上。
我晃了晃杯中剩的酒，目光迎上沈墨白。
“沈少抬举了，小打小闹，守着自家地方，图个清静。”
我顿了顿，在沈墨白笑意变僵时，给出答案。
“合作？不必了，纪某这人，野惯了，单干挺好，自在。”
周围响起抽气声，几个本地老板脸色变白。
沈墨白身后，一个穿深灰唐装的老者抬起眼皮！
沈墨白脸上的笑意冻结，他端着酒杯的手指。
那唐装老者上前半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骤然爆发，朝我罩下，离得近的宾客感到胸闷！
一直隐着的阿泰，在老者气势爆发的刹那，一步踏出，瞬间横在我与老者之间。
他双手一翻，两把匕首亮在身前，刃尖直指老者！
一股狂暴的煞气从他身上汹涌而出，撞向对方的气势，两股气势在空中对撞！
那唐装老者脸色一白，身体剧烈一晃。
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脚下踩出闷响，嘴角渗出血丝！看向阿泰的眼神骇然！
阿泰纹丝不动，匕首纹丝不动地锁定老者说。
“老东西，想动手？”
沈墨白看着供奉吃亏，惊怒交加，脸上优雅崩坏，捏着酒杯的手微抖。
他深吸气，声音冰冷带着威胁。
“纪久昇，你很好。不过…”
他上前一步，目光阴冷说道。
“单打独斗？哼，终究难成气候！台阶给了就该下，否则你知道的。”
他话未说完，但威胁不言而喻。温度降到冰点。
我将空酒杯放在旁边侍者托盘上，清脆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