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问天歪头装傻，努力瞪大无辜的眼睛。
“从你斩杀第一只妖魔起，妈妈就在。”苏遥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
苏问天愣住：“那我怎么没有发现你？”
苏遥语气平静：“你以为你真就这么无敌？”
“哪有……”他下意识挠挠头，还在装。
她走近，蹲下身看着他，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爱：“黑莲鬼尊虽然不是九幽之主的真身，但黑莲圣池能召唤出万魔军团，若你一人久战，终有力竭之时。”
苏问天微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
“妈咪，我好像玩过头了……”他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苏遥点点头：“是啊，你是杀疯了。”
沉默片刻，苏问天忽然咧嘴一笑，轻轻抱住苏遥的手臂，声音小小的，软软的：“以后……也不能嫌弃我哦。”
紫眸柔和下来，轻轻抚摸他的头：“傻孩子，妈妈怎么会嫌弃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什么时候不再演了。”
苏问天愣住，心头一震。
自以为天衣无缝……演技一流，敢情他在妈咪眼中就是个小丑啊！
苏遥语气平淡却真切：“你一直在扮演‘天真无邪、毫无心机、需要保护’的小狐狸，好像只要你装得越小，别人就不会怕你，也不会离开你。”
“其实妈妈早就知道……你根本不需要保护。你只是怕，如果你太强、太冷，人就会怕你，不喜欢你。”
苏问天低下头，小手攥了攥衣角。
“可是妈妈不怕。”苏遥温柔地抱住他：“妈妈从来都知道，你不会是单纯普通的九尾狐。”他爹可是老狐狸苏慕容，怎会允许儿子是个傻白甜。
“你可以不完美，不乖，不需要演戏。”
“在我面前，你可以只做你自己。”
苏问天鼻尖一酸，终于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她怀里，小声地说：“妈妈……我其实、其实真的有点怕你不要我了……”
苏遥抱紧他，勾唇一笑：“有个腹黑儿子也挺好，省得我还要亲口告诉你这世间的险恶。”
“真的吗？”
“真的。”
“嘿嘿嘿……那我就放心了！”
冥河流转，黑莲沉寂，唯有这对母子，在这魔域深处，相拥而立，如光穿破暗夜，温柔而坚定。
温馨过后，苏问天毫无心理负担，再也不装了，诧异道：“妈咪，怎么就你自己啊，柳姨娘呢？”
苏遥：？？
“你那是什么表情？就是柳叔叔啊！”
“他应该就在附近……”
“妈咪，你真的喜欢柳叔叔吗？”
苏遥正式回应道：“还行。”
小萌娃低着头，叹气一声：“我那渣爹真没希望了？”
“你想撮合我们？”
“没有！反正以后我跟你生活！”
“怎么，不回青丘了？”
“青丘太无聊，还不如跟着妈咪学中医。”
“你喜欢中医吗？”
“还算不上喜欢，但每次得知妈咪的救人事迹，心里感觉真的自豪啊！”
一大一小，手拉着手不断走远，像真正的母子一样随口聊天。
突然间，柳玉庭划破虚空降落，看到苏遥和苏问天的那一瞬间，绿眸瞬间温柔。
“阿遥，天天，你们都没事吧？”
苏问天笑了下：“柳叔叔，你怎么才来？”
“抱歉，我被困一处极其复杂的法阵，花费了些时间……但总算有所收获。”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枚蛇首勋章，蛇首的真身被封印在其中。
苏遥赞许道：“不错！又为独孤玖收集了一枚，算上我在桃花林幻境中的这一枚，总共是三枚。”
“错！是四枚！”温无殇撕开虚空一道口子，闪身出现在他们面前。
湛蓝色眼眸扫了眼柳玉庭，隐隐带着挑衅。
“妩烟在哪？”苏遥问。
柳玉庭沉声道：“我被困法阵时，你和温无殇，我都能探查到你们在附近，唯有妩烟毫无气息。”
“一炷香之前，我尚能探寻到妩烟大致方位，现在也感觉不到。”紫眸微沉。
“妈咪，我可以找到妩烟阿姨。”苏问天忽然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看着苏遥。
随后，他抬起手掌，掌心处一道极细的紫纹光线闪烁，虚空骤然微微颤动。
“你准备得还挺全。”苏遥挑眉。
“当然了。”苏问天轻松一笑，从灵石护腕中唤出一道小型金匣，解开三层禁制后，一枚巴掌大小的白玉狐盘浮现。
“这是我自己炼的‘狐踪仪’。”
温无殇的目光落在狐盘之上，即刻察觉出此法器非同一般，微微一惊：“没想到，青丘竟有这等至宝，不错。”
苏问天看他一眼，小脸一本正经：“温叔叔，你可不能来偷哦。”
温无殇挑眉，无语状：“我岂会偷你小孩子的东西？”
“这法器可不是一般玩意。”苏问天得意地拍了拍狐盘：“它能通过‘气息残留引灵术’，只需要对方的一缕发丝、一滴血，甚至一片指甲……就能追踪到对方在三界内的准确位置。”
柳玉庭走近，也露出一抹讶色：“能定位妖、仙、魔、神？”
苏问天点头：“都能。”
他摊开掌心，一个透明的小空间夹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若干细小的毛发，贴了密密麻麻的标签，但标签上都是空白的，除了苏问天自己，唯有开了天眼的苏遥能看到。
“这是我偷偷收集的。”他笑眯眯：“你看这个，是妩烟阿姨的鬓发。”
他取出那一根黑发，小心投入狐盘之中。
“追灵，启。”
一缕紫焰升起，将发丝瞬间焚化。
紧接着，狐盘之中浮现出一道旋转光影，虚空中轰然撕裂出一道涟漪，显出妩烟所在的空间坐标。
温无殇忍不住低声赞叹：“好手段。”
苏问天淡淡道：“坏人可不能随便动它。我设了六重识主印记，除了我谁也用不了。若强行破解，它就会自爆……伤人魂识变成傻子呦。”
他认真道：“就算我爸来了，也用不了。”
温无殇看着他，忽然怔了怔，那湛蓝色的眼神看向苏遥。
“天天做自己了。”苏遥紫眸温柔。
柳玉庭站在一旁，神情平淡如水，却嘴角含笑：“果然，一直都在装。”
苏问天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我装得那么认真，你们都没拆穿，算你们会演。”
苏遥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我们一直在等你自己愿意揭面具。”
“那我以后再也不装了。”苏问天笑眯眯地扑进苏遥怀里：“但你们也不能后悔哦。”
“永远不会。”
狐踪仪上的旋转光影愈发明亮，像一朵慢慢绽放的灵纹花朵，中心点处凝聚成涟漪般的空间门。
苏遥、苏问天、温无殇与柳玉庭对视一眼，皆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踏入涟漪。
下一秒，空间震荡消散。
他们四人重新现身时，却齐齐一怔。
苏问天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原本雪白狐裘已变成了天青色的粗布衣裙，脚上踩着绣花鞋，一道粉红色发带垂至肩后。
他愣住两秒，惊呼：“我变成丫鬟了？”
温无殇则更难忍怒意，手里多了一篮嫁衣，一身侍女打扮，眼角还点了胭脂：“又是破剧本？！”
“快点快点，小姐的嫁衣还没送来，你们这群死丫头，真是磨蹭！”
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只见一位身形肥硕的嬷嬷正急匆匆走来。
柳玉庭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湖绿襦裙，额前还被画了个花钿。
苏问天哭笑不得地望向苏遥：“妈咪……你也变了。”
苏遥一身素白的绣花宫衣，腰间配着玉佩，一副温婉内敛的模样，但她紫眸不改，眉心一点银光流转，气质依旧高华冷肃。
她扫了一眼四周的府邸，一言不发。
温无殇皱眉，低声道：“这是幻术？梦界？还是界中界？”
苏遥微眯眼眸，缓缓道：“不是幻觉……这是某种‘宿命重现’，以现实为引，勾动前尘记忆。”
她目光在庭院游移，终落在远处一株槐树上，那树干斑驳，叶色黯淡。
“我曾来过这里。”苏遥语气坚定：“在前世。”
众人一惊。
苏问天张大了嘴：“妈咪的前世……也和妩烟阿姨有关？”
苏遥没回答，只是迈步向前，眼神中透着未解的谜团与警觉：“这座府邸不是凡界，也不是魔域，它介于两界之间……是被人故意封存的记忆残片。”
“我们进来的方式，触发了某种宿主机制。”
温无殇半信半疑，却也明白不能随意破坏此处。他不耐烦地抱紧那一篮嫁衣：“行吧……先找妩烟。”
柳玉庭低声提醒：“这不是简单的过场剧情。若真是宿命重演，那我们每一步，都可能会影响某人心魂的构造，导致结局改变而走不出去。”
苏遥止步，看着远处那一座粉墙黛瓦的闺阁，喃喃道：“我记得……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光，也是这样的一篮嫁衣。”
她的声音渐冷：“那一天，有人被迫成婚，有人葬于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