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冻回廊的镜中密语
冰棱在靴底碎裂的脆响像极了陆国实验室里试管爆裂的声音。林烨握紧安娜冻得发紫的手，看着她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在幽蓝穹顶下折射出星芒，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替她挡住机械猎犬时，少女瞳孔里倒映的火光也是这般灼人。
\"温度在持续下降。\"安娜的呼吸凝成白雾，掌心却在他掌心跳动得厉害，\"检测到磁场异常波动，方向......\"她忽然顿住，盯着走廊尽头那面悬浮的冰镜——镜面本该映出两人狼狈的模样，此刻却只有irling的雪花漩涡。
林烨松开她的手，指尖抚过镜面边缘的冰纹。触感不像冰，倒像是某种有生命的晶体在微微震颤。当他无名指的机械义肢触到某道菱形纹路时，整面冰墙突然发出蜂鸣，雪花漩涡中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
\"小心！\"安娜拽住他后领，却见那些符文突然流入他的义肢接口，金属臂瞬间泛起蓝光。林烨感觉有电流顺着脊柱窜上后脑，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穿着银蓝长袍的女子将菱形冰晶嵌入地心，机械军队踏着熔浆逼近冰原，还有......安娜抱着遍体鳞伤的自己在雪原上奔跑，发梢结着与此刻相同的冰晶。
\"这是......你的记忆？\"他转身看向安娜，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义肢上浮现的冰纹，瞳孔里有惊讶与某种近乎痛楚的情绪闪过。少女指尖凝聚出细小的冰棱，在镜面上轻轻敲击三下，符文突然重组，映出深埋地下的金色核心——无数光链将其与地表的冰晶网络相连，而在核心中央，悬浮着一枚与林烨义肢纹路 identical的菱形晶体。
\"镜灵的完整形态需要载体。\"安娜的声音发颤，冰棱在她掌心碎成齑粉，\"二十年前陆国偷走的不仅是我的记忆碎片，还有......\"她忽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睫毛上的冰晶簌簌坠落，\"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机械义肢能适配永冻之国的能量系统吗？\"
林烨感到喉间发紧。那些被陆国植入的\"战场急救改造记忆\"突然变得可疑——为什么每次义肢过载时，他都会看见穿银蓝长袍的女子？为什么安娜每次使用冰魔法时，他的金属臂都会产生共鸣？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冰棱从穹顶坠落。安娜本能地将他护在身后，冰层在她掌心化作护盾，却见坠落的冰棱在触地瞬间化为蓝光，沿着林烨的义肢爬上肩膀。他听见自己的机械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某种不属于人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以镜灵之血为引，以机械之躯为炉，当双生灵魂重聚之时，永冻核心将开启时空之扉。\"
\"是你......\"林烨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机械音，义肢不受控地抬起，指尖点在安娜眉心，\"艾莎，我等了三百年。\"
安娜瞳孔骤缩。这个只有在她最深层梦境里才会出现的名字，此刻从恋人嘴里说出，却带着跨越时空的苍凉。她想起陆国实验室里那面从不允许她触碰的镜子，想起每次濒死时听见的女声——\"找到他，打破轮回的枷锁。\"
\"林烨，\"她抓住他正在变形的金属臂，发现那些冰纹正沿着他脖颈蔓延，\"看看我，你还记得我们在废械城偷能量晶核的事吗？你说要攒够晶核带我去看极光......\"
\"极光？\"林烨的机械眼闪过红光，却在看见她眼中的泪光时突然卡顿，\"安娜......不，艾莎。陆国的复仇计划已经启动，他们用机械巨像撕裂了北极磁场，现在每片雪花都在传递他们的坐标。\"他的声音出现双重叠影，人类的声线里混着镜面嗡鸣，\"必须在核心觉醒前融合双生灵魂，否则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冻土。\"
安娜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冰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国始终留着他们的性命——不是为了研究冰魔法，而是要等镜灵宿主觉醒的这一刻。远处传来金属碾压冰层的轰鸣，透过冰镜，她看见地平线上升起数十座机械塔，塔顶的红光正与林烨义肢的蓝光产生共振。
\"那就融合吧。\"她忽然向前半步，主动贴上他发烫的金属胸膛，\"但不是作为镜灵的容器，而是作为安娜。\"她仰起脸，睫毛上的冰晶落在他唇角，\"你说过，机械心脏也能学会心跳的节奏。现在，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林烨的机械臂突然卡住。那些属于\"林烨\"的记忆如雪崩般压来：安娜在暴雨中为他修补义肢时哼的小调，她藏在枕头下的极光观测笔记，还有昨天清晨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他唇角的触感。金属胸腔里传来陌生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陆国植入的控制程序。
\"安娜......\"他的人类声线重新占据主导，机械臂上的冰纹开始消退，\"他们来了。\"他指向冰镜，只见机械巨像的阴影已经覆盖半边雪原，巨像掌心托着的，正是当年从永冻之国抢走的菱形碎片。
安娜转身时，发现自己的冰魔法突然变得无比顺畅。那些曾被陆国抑制的记忆碎片纷纷归位——她想起自己跪在核心前的场景，想起将另一半碎片嵌入少年机械心脏的瞬间。原来三百年前的轮回里，她为了保护核心选择将灵魂分裂，一半附在冰晶里沉睡，一半转世成寻找宿主的\"安娜\"。
\"握住我的手。\"她将掌心贴上他的机械心脏，冰层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蔓延，\"这次，我们一起打破轮回。\"
冰镜突然爆发出强光，林烨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与安娜在镜中闪过——有的在机械城废墟里相拥而亡，有的在极光下化作冰晶，而最近的画面里，他们正站在即将觉醒的核心前，他的机械心脏与她的冰晶灵魂终于完成三百年前未竟的融合。
金属巨像的轰鸣声近在咫尺，安娜的发丝被能量风暴吹起，在蓝光中化作冰晶蝶。林烨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破土而出，那是被陆国封禁的镜灵之力，也是作为人类林烨对安娜的全部执念。当他们的指尖同时触到冰镜中央的符文时，整个永冻之国的冰层突然发出龙吟，悬浮的冰棱组成巨大的镜面，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上半身是人类的血肉，下半身是流动的冰晶，而在他们胸口，跳动着一颗由机械齿轮与冰晶碎片组成的心脏。
\"欢迎回家，镜灵宿主。\"冰镜中浮现出银蓝长袍女子的虚影，她抬手拂过两人相握的手，机械与魔法的能量终于在这一刻达成平衡，\"现在，让那些偷走时间的人，看看永恒的冻土如何回应背叛。\"
安娜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同时有少女的清亮与女王的威严，她看着林烨眼中的红光彻底被蓝光取代，知道此刻在他们体内流动的，不仅是镜灵的力量，更是跨越三百年的羁绊。当机械巨像的激光炮轰向冰宫时，她轻笑一声，指尖扬起的冰晶在半空化作巨型棱镜，将攻击折射成漫天极光。
\"这才是我想带你看的极光。\"林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混合着机械的嗡鸣与人类的温柔，\"以后每年极光季，我们都来这里看。\"
安娜转头看他，发现他的机械义肢已经完全化作冰晶材质，在极光中流转着银河般的光泽。她知道，无论轮回多少次，眼前这个愿意为她背叛所有程序的\"机械人类\"，永远都会是那个在废械城废墟里，用残破义肢为她挡住子弹的少年。
远处传来陆国指挥官的怒吼，而在他们脚下，核心的金光正顺着冰晶网络蔓延至整个北极。安娜握紧林烨的手，感受着双生灵魂在能量共鸣中终于完整。三百年的等待，无数次的死亡与重生，原来所有的轮回，都是为了此刻——当机械与魔法不再对立，当灵魂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永冻之国的秘密，才真正向他们敞开。
\"准备好了吗？\"林烨低头看她，冰晶在他发间凝结成王冠的形状，\"这次，我们要改写结局。\"
安娜微笑着点头，指尖凝聚的冰晶蝴蝶振翅飞起，在两人周围织出光的结界。当机械军队的脚步声震得冰层开裂时，她听见自己心底响起三百年前的誓言——\"以镜灵之名，守护双生之约，直至时空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