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连绵起伏的深山中，下一刻，半空中出现刺目的火星，之后才凸显出两仙的身影，棍枪互抵后，哪吒，孙悟空本能同时抬脚，脚底贴合的刹那，神力喷涌而出，力量相互作用下，两仙齐齐往后退去，落向地面。
孙悟空将金箍棒往地上一点，卸去力道，哪吒火尖枪深深插入地面，带起一连串刺目的火星。
两仙相互注视着对方，同时咧嘴一笑。
\"不打了，不打了，能和俺老孙交手这么久，你实力也不算弱。\"孙悟空将定海神针一抛，幻化成一根细小的绣花针，脑袋微微一偏，一道金光落于耳根深处:\"这里，那些天兵应该已经看不见，再斗下去，怕是俺老孙这花果山倒先要承受不住了，走，随俺老孙入洞喝酒去。\"
哪吒反手提枪于身后，默默点头。
两仙回到水帘洞，哪吒抬起头，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面迎风飞舞的大杆旗帜，他眼里露出惊奇，因为那齐天大圣四个大篆，此刻显得有些格外醒目。
\"孙悟空，你莫非还真想与玉帝争个高下不成？\"哪吒收回目光，满是揶揄的盯着孙悟空。
孙悟空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言语，过不多时，石洞中，两仙各自落座，猴兵迅速摆上果木美酒，猴王将身前酒湛满，缓缓推到哪吒身前:\"这猴儿酒，是俺老孙那些猴子猴孙特意拿来孝敬俺老孙的，就连那老天使来，俺老孙也没舍得拿出来，但今日不同，你能与俺老孙斗战共计六十回合，俺老孙也算尽了兴，这杯算俺老孙敬你的。\"
话落，孙悟空捧起石杯，仰头一饮而尽，哪吒举杯同饮，擦了擦嘴道:\"以你神通，天庭除了那些隐界玄仙，能拿你的其实不多，若是留在天庭，更能一展抱负，但你为何突然就选择反下天呢？\"
\"嗐，在哪里不是活。\"孙悟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玉帝老儿始终对俺老孙是有偏见，或许他觉得俺老孙不过下界山野妖怪，所以才给了俺老孙一个照看畜牲的职位，与其受那窝囊气，俺老孙还不如回来继续做这山野大王。\"
哪吒看了一眼孙悟空:\"所以你就自甘堕落，选择了开始吃人？\"
孙悟空握杯的手一滞，扭头看了眼身后洞口堆积的森然白骨，摇摇头道:\"俺老孙自幼修持，以桃果为食，本就是个胎里素，这一口清气尚存，哪里做得了假。\"
哪吒皱了皱眉，琢磨了半天:\"那这些？\"
孙悟空沉声道:\"你有所不知，俺老孙虽得了仙职，但总归是妖身，认识些妖野山怪，并无奇怪，毕竟他们未受教化，喜爱血食，虽招人不喜，却是兽性使然，与人族捕猎杀生，倒并无不同。\"
哪吒脸颊抽搐了一下，伸手举起杯，浅饮一口，勉强笑道:\"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无法反驳你，只能说事物定性难寻，强者为尊，是人是妖或是仙，都是在秩序下打破规则束缚，力求顶端。\"
孙悟空真诚的赞道:\"当是弱肉强食之理，只是世俗眼光，更能接受人打杀妖兽，却很难做到一视同仁，天庭也是如此。\"
\"所以，你恨太白金星接引你上天吗？毕竟若不是他，你在花果山会过的更洒脱，也不会与天庭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孙悟空嘴里嚼着灵草，阳光穿过水幕，折射在对方脸上，让他显得有些惬然:\"老天使是个好仙，他虽然骗了俺老孙，但待俺老孙却从无别样眼光，光凭这点，俺老孙又怎会恨他呢？\"
\"况且，俺老孙还是一颗石卵时，便已经见过他，虽然俺老孙从未提过，他也或许早已忘却，但既然缘分让我们再相遇，俺老孙自然是敬重他的。\"
哪吒眸光闪烁，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这下凡接引孙悟空的可是王恶，莫非当年王恶下凡，本身也是冲着孙悟空去的？只不过这次依旧是故技重施？
这家伙，竟然骗猴子骗了两次？
\"能说说为何要打杀那名天庭仙吗？\"哪吒脸色严肃且冷静，他不信像孙悟空这样的仙，会敢做不敢当，区区一个五阶仙，真就能让他不顾一切，反天而去？
孙悟空嘲弄的看了哪吒一眼，当着他的面，一掌把桌上的蜜桃拍成烂泥:\"你看，这果子一旦坏了，就没人愿意去吃了，天庭机构就像这枚果子，没有外力时，看着是挺光鲜艳丽，但一旦有人对其施压，它只能是粉身碎骨。\"
\"官官相护，天庭比人间表现的更加露骨，已经是个仙都能够不把御马监当仙看，俺老孙若不杀他，你们上面多久才能注意到这些仙的辛酸？\"
\"玉帝老儿拿个弼马温糊弄俺老孙，俺老孙当然生气，但强权威逼，以势压仙，更让俺老孙容忍不了一点，这样的地方，只能是一部分仙的安乐窝，却是大多数仙的地狱。\"
哪吒看了眼被拍碎的桃子，捡起一块，叹了口气，默默放进了嘴里。
孙悟空脸色一沉，伸手按在哪吒肩膀上，淡淡道:\"玉帝老儿绝非是好善与之辈，你就算吃光了天庭所有的烂桃子，他也不见得能放心你们。\"
\"那仙家擅闯御马监，回来后老孙仔细琢磨过，那仙若单纯只是为了一匹马的清洗问题，他大可不必撕毁御马监规章制度文书，此举可是死罪，就算他背后的仙能量巨大，也定然不敢与玉帝老儿唱这反调，除非，授意的仙，已经凌驾于天条之上，所以他才这般有恃无恐。\"
\"他更像是故意来激怒俺老孙的，而他背后的仙已经不言而喻。\"
哪吒脸色有些沉重:\"可玉帝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俺老孙不知道，所以俺老孙才不信任他，宁愿离开，俺老孙也不愿意整天小心翼翼的活着，那门口齐天大圣四字，就是俺老孙的态度，他想利用俺老孙，那俺老孙就和他争到底。\"孙悟空眼神睥睨。
哪吒眯着眼，盯着他，两仙目光交汇，看似平静，实则有无数信息在隐晦的闪过。
孙悟空这些话，不会是无的放矢，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玉帝就真的不会犯错，如果孙悟空说的是真的，那最大的凶手，就是玉帝。
\"孙悟空，我得走了，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与你待的时间越长，你便越危险，玉帝不会放心你我深交的，因为你我是同一类仙。\"
哪吒站起身，眸光暗沉了几分，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叹息道:\"或许天庭的确很让仙失望，但同样的，还有一批仙正努力的去改善这种环境，玉帝就好比是座高山，没仙能越过去，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维持住当下一种平衡，将它推向更好的方向。\"
\"或许你现在不能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从来不是我们造就了环境，而是环境本就变化无常，你能做的只能是去努力适应它，一旦行将踏错，迎接你的只能是毁灭。\"
孙悟空皱了皱眉，没有去着急反驳。
\"言尽于此，希望我们还能有缘再见。\"哪吒颔首，起身踏步离开。
等到对方走远，孙悟空走到石床前，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眼里有些迷茫之色。
\"大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