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个人都在笑，但餐桌上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宁婉的目光总往门口瞟，像只伺机而动的小兽。
夏明辉时不时看向她，虽然面色不佳，但仍硬着头皮向夏天问道：“姐，你这是刚从出差回来吧？沈……姐夫没跟你一起？”
夏天正夹起一块红烧排骨，闻言动作一顿，瞥了夏明辉一眼，注意到宁婉也满含期待地望着她。
夏天故意拉长了脸：“吃饭的时候，别提那个晦气玩意儿！”
宁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竟有些兴奋地追问：“你们…感情不和，离婚了？”
夏天没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夏老爷子，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爷爷，您说呢？”
夏老爷子略显尴尬地咳了几声，用筷子轻轻敲了敲桌面：“先吃饭，菜要凉了。”
夏天从容不迫地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鸡块放入口中，慢悠悠地品着菜：“这味道，真不错！”
餐桌上的氛围瞬间转换，眼角余光瞥见夏明辉的脸一点点沉下去。
刚才还满心欢喜地给“儿子”夹菜，享受着孩子甜甜呼唤“爸爸”的夏明辉，这会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跟谁怄气似的。
而之前神思恍惚的宁婉，则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心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甚至还暗戳戳又透着得意地说道：“夏姐姐，你看我现在……不算抢吧？”
夏天抬眼瞥了她一下，只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
这声轻描淡写的回应，反倒让宁婉更兴奋了，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炫耀，连夏明辉黑得能滴出水的脸色都顾不上。
夏老爷子压根不懂她们的眉眼官司，“菜有这么多，不用抢！”
夏明辉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定定地看着桌子上大家几乎都没怎么动的凉拌苦瓜。
饭桌上的气氛刚缓和些，夏老爷子又开始絮絮叨叨，筷子在碗沿碰出轻响。
“夏天啊，你看明辉现在又要顾孩子又要管公司，两头忙得脚不沾地。你空了就多帮帮他，姐弟俩总该互相搭把手。”
夏天舀了勺鸽子汤放到老爷子碗里，汤色清亮，飘着几粒枸杞：“爷爷，明辉今年二十七了，早不是需要人护着的小孩了。该他担的责任，总得自己扛起来。”
“可他是你弟弟，是和你血脉相同的人，你就这么不顾念亲情吗？”老爷子放下筷子，语气里带了点急。
夏天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时目光清亮：“若是他未成年，或者丧失了劳动力，出于亲情不用你说，我自然也会帮助他。
可他现在四肢健全，脑子也没毛病，人都快中年了，更没什么经济困难，该他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你甩给我，您这是想把我养成‘扶弟魔’吗？”
眼看夏老爷子要反驳，夏天直接伸手打断，声音稳而有力：“您先听我说完。
他照顾孩子忙不过来，可以请金牌月嫂，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比我手忙脚乱强。
若是担心公司管理不过来，就请职业经理人帮忙，一个不够请十个，十个不够请百个，总能找到靠谱的。
若是钱财不够，我会在对方能偿还的情况下，考虑借出多少，但绝不可能无底线填窟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人：“大家都是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真的没有谁为了对方必须无私奉献！我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这番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夏老爷子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夏明辉也愣住了，手里的汤匙“当啷”掉在碗里，这还是当年父母走后，默默扛起家里琐事的姐姐吗？
那个总把“没事，有我呢”挂在嘴边的夏天，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夏天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摆得整整齐齐，起身时椅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身后老爷子低声叹了句“女大不由爷”，还有夏明辉闷声闷气的抱怨。
她没回头，拉开门时，傍晚的风刚好吹进来，带着院墙外栀子花的香。
有些界限，早该划清了。
回到房间，夏天翻出通讯录，给严莉莉发了条消息：“老地方见，我请你喝新出的手冲。”
半小时后，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严莉莉正对着一杯拿铁大吐苦水：“你是没见过我家那位有多龟毛！
挤牙膏必须从尾巴挤，袜子要按颜色分类，连冰箱里的牛奶都得贴开封日期，家里必须一尘不染……”
夏天正津津有味的听着，余光便看见宁婉气势汹汹的向她走来。
宁婉踩着细高跟冲到桌前，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怒意，手里的鳄鱼皮包被攥得变了形：“沈家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你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夏天搅着杯里的冰美式，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响：“这话问得奇怪，你觉得是我杀了他们？你可以报警啊。”
“别装了！”宁婉提高了音量，引得邻桌侧目。
“不就是因为沈逸辰心里有我，你就怀恨在心报复他全家？别忘了，你弟弟现在也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要对他们家下手？”
夏天觉得她这话有些好笑：“不是，他们的喜欢是什么灵丹妙药吗？还是镶了钻或者镀了金的？
全世界除了你在乎，你问问谁还在乎？”
她放下咖啡勺，身体微微前倾，“再说了，难道我的人生价值，是靠有多少个男人的喜欢来定义的？
但凡你肯花点儿时间，就能在网上查到当年沈家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不信你还可以去公安局了解更详细的情况，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根据的质问我！”
“我会查的！”宁婉梗着脖子喊道，随即话锋一转，“还有，我儿子的亲生父亲可是沈逸辰！他留下的遗产，你必须赶紧交出来！”
“哦？你说是就是啊？”夏天笑了，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这几年自称是沈逸辰‘亲生孩子’来要遗产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