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灌进领口时，林尘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肋骨上，一下比一下急——不是因为奔跑的疲惫，而是那道如影随形的阴寒气息，正顺着松针的间隙往骨头缝里钻。
\"停。\"岳山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两人贴着一棵老松树站定，溪水声就在五步外，但此刻连虫鸣都死绝了，静得能听见山涧里石子被水冲得翻滚的轻响。
岳山的刀背抵着他后腰，压低声音：\"夜影最擅长缩地成寸，刚才那声断枝不是追上来，是诱我们加速。
他现在应该在......\"
话没说完。
月光突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林尘抬头的瞬间，瞥见一道黑影自树冠俯冲而下，匕首的寒光比月光更利，直取他咽喉。
他本能地偏头，刀锋擦着耳垂划过，火辣辣的疼，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是被自己咬破了嘴唇。
\"小心！\"岳山的刀出鞘带起破风音，横削向夜影肋下。
夜影却像团黑雾，在刀锋将触未触时突然散了形，再聚时已绕到林尘右侧，匕首改刺心口。
林尘左手握拳硬接，拳背与刀刃相击迸出火星，骨头震得发麻，这才看清对方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左眼蒙着黑布，右眼里泛着蛇类特有的竖瞳。
\"武神血脉。\"夜影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黑渊大人要的，是你的血。\"
林尘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想起柳清风说过的话——控血的法门，是把沸腾的气血当缰绳，而不是被它牵着跑。
此刻胸腔里那团火正往上涌，他盯着夜影手腕上的青筋，突然暴喝一声，左拳的\"武\"字刺青泛起金光。
这是他最近才觉醒的异象，每次气血翻涌时，刺青就像被点燃的烙铁，烫得皮肤发红。
夜影的匕首刺到半途突然顿住。
林尘能感觉到自己的拳风裹着热流冲了出去，这不是普通的拳，更像某种被唤醒的本能——他看见夜影瞳孔骤缩，听见对方闷哼一声被震退三步，靴底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深沟。
\"有点意思。\"夜影舔了舔嘴唇，黑布下的左眼渗出暗红血渍，\"柳老鬼教的？
难怪他要留在屋里当诱饵。\"
林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柳清风留在小屋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眼前，老人的短刀映着月光，像根燃烧的银线——他说\"你在乎的人可能保不住\"，而此刻苏璃编的平安结正贴着心口发烫。
他握了握胸前的红绳，对岳山喊：\"你主攻下盘！
我引他注意力！\"
岳山的刀光立刻压了过去。
这位武术世家传人出刀极稳，每一刀都砍向夜影的脚踝，逼得对方不得不腾挪。
林尘趁机欺身而上，右拳虚晃，左拳借势砸向夜影肋下——这次他没急着用刺青的力量，而是按照柳清风教的\"以柔引刚\"，先卸了对方三分力道，再用寸劲爆发。
夜影显然没料到他会变招。
闷响声中，夜影踉跄两步，左腹渗出鲜血。
但下一秒，他的黑布突然滑落，露出的左眼竟没有眼珠，只有团翻涌的黑雾。
林尘刚要再攻，那黑雾突然凝成实质，化作根黑色锁链缠向他脖子。
\"退！\"岳山的刀砍在锁链上，溅出火星。
锁链却像活物般扭曲，绕过刀锋缠上岳山手腕。
岳山脸色骤变，运力去挣，锁链上立刻渗出黑血，腐蚀得他皮肤滋滋作响。
林尘的气血彻底沸腾了。
他能听见血管里有轰鸣声，刺青的金光几乎要穿透衬衫。
这次他没控制，直接把所有力量灌进左拳——那是柳清风说的\"绝境时的杀招\"，以血脉为引，燃烧三分气血换一拳之威。
拳风扫过的瞬间，山林里的松针簌簌落下。
夜影的锁链被震得粉碎，他整个人撞在老松树上，树皮飞溅。
林尘刚要乘胜追击，却见夜影咳出黑血，突然笑了：\"就这点本事？
黑渊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
夜影的身影开始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灰。
林尘想追，却被岳山拽住胳膊：\"别中调虎离山！
他刚才的伤是装的，那锁链......\"岳山扯下染血的布条，手腕上的腐蚀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是黑渊特有的蚀骨毒，他在拖延时间。\"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来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林尘的后颈再次泛起寒意——这次不是一道，而是数道气息，正从不同方向逼近。
他看向岳山，对方的刀已染血，眼神却比刀更冷：\"柳师父说的对，他们要的是你活着。
所以......\"
\"所以我们得先活着。\"林尘摸了摸发烫的刺青，又碰了碰心口的平安结。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在翻涌，像头刚醒的野兽，随时准备再冲出去。
而远处的哨声还在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夜色中，战斗仍在继续。
林尘和岳山背靠背站着，看着七道黑影从山林里走出，每道影子都带着和夜影相似的阴寒气息。
月光照在他们的匕首上，反射出冷光，像无数双盯着猎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