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以为生活终于回归正轨。他把李明的故事匿名发给了市教育局，一周后，当地新闻播报了“育英中学旧案重查”的消息，屏幕上闪过李明那张模糊的照片时，他正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手里转着一支白色粉笔。
粉笔突然“咔嚓”一声断了。
讲台前的班主任正在点名：“张琪？”
没人应答。
“王浩？”
依然是沉默。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个空座位上，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听说他们上周去探险，再也没回来……”“就是那个废弃的育英中学，早就说过那里不干净……”
林枫的指尖冰凉。他突然意识到，张琪和王浩的名字，正在被以另一种方式“记住”——作为校园怪谈里的牺牲品。
“林枫，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同桌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抬起头，猛地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同桌的瞳孔深处，映出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影，正坐在教室后排的空位上，手里拿着半截断裂的粉笔，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李明。
他还在。
林枫冲出教室，陈雨已经等在走廊尽头，脸色惨白地举着手机：“你看这个。”
屏幕上是本地论坛的新帖，标题是《育英中学探险攻略》，楼主详细描述了“如何避开焦影”“黑板字的秘密”，甚至附了一张教室的照片——五张课桌前，赫然坐着五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两个，分明是张琪和王浩的轮廓。
“有人在引导新的人进去。”陈雨的声音发颤，“发帖人的Id，叫‘等下课的班长’。”
班长。那个当年喊出“让他烧死算了”的人。
他们顺着Ip地址找到了发帖人——一个叫周明轩的高二学生，住在育英中学旧址附近的老小区。
敲开门的瞬间，林枫闻到了熟悉的粉笔灰味。周明轩的房间里，贴满了育英中学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泛黄的老照片，上面站着一群穿着旧校服的学生，前排中间的男生胸前别着“班长”的徽章。
“这是我爷爷。”周明轩指着照片，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他说当年那把火，烧得好，烧掉了学校的烂摊子。”
陈雨猛地攥紧拳头——火灾报告里记录的“班长指纹”，终于有了归属。
周明轩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锈铁盒，里面装着半块烧焦的校徽：“我爷爷去世前说，那地方有个‘规矩’，只要凑够五个‘不听话’的学生，就能保家里人平安。”他晃了晃手机，“这两周已经有三个人私信我了，加上你们俩，正好五个。”
林枫的目光落在周明轩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串黑色的珠子，和当年李明铁盒里的佛珠一模一样。
“你爷爷偷了李明的东西。”林枫的声音冰冷，“他用受害者的遗物，延续着这个诅咒。”
周明轩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知道……”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门外站着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眼神空洞，手里都拿着粉笔，异口同声地问：“班长，什么时候去上课？”
周明轩的手机突然自动亮起，屏幕上弹出新的私信：“我们到旧校舍了，黑板上的名字，加上你正好六个哦。”
发帖人的Id，不知何时变成了“李明”。
当林枫和陈雨再次冲进旧校舍时，三楼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周明轩被按在当年李明的座位上，手腕被粉笔灰凝成的绳子捆着，嘴里塞着半截黑板擦。三个新学生坐在张琪和王浩的位置上，眼神呆滞，像提线木偶。
李明站在讲台上，穿着那身烧焦的校服，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快速滑动：
“1998年，班长周志强（周明轩爷爷）带头霸凌，导致李明死亡。”
“2023年，周志强孙子周明轩，诱导他人送死，延续罪恶。”
“今日，应到六人，实到六人。”
最后一行字落下时，教室的门窗突然自动锁死，墙壁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像未干的血。
“不是我！是爷爷逼我的！”周明轩挣扎着哭喊，“他说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会像李明一样被烧死！”
李明转过身，烧焦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没告诉你，这串佛珠，是我妈妈留给他的吗？”
铁盒里的佛珠，根本不是李明的，是他妈妈临终前托班长转交给儿子的遗物。周志强不仅霸占了佛珠，还编造了“保平安”的谎言，用它来掩盖自己的罪孽。
“你爷爷临死前，是不是总听见粉笔写字的声音？”李明走到周明轩面前，粉笔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那是我在数他欠我的日子。”
黑色的液体顺着墙壁流到课桌上，三个新学生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墨水融化的粉笔字。周明轩的皮肤则开始出现焦痕，和当年李明的死状一模一样。
“留下来当班长吧。”李明的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耳朵，“这里的‘课’，需要有人一直教下去。”
林枫看着黑板上的字开始扭曲，“李明”两个字渐渐变成了“周明轩”，而教室后排的空位上，张琪和王浩的身影正缓缓站起来，朝着新的座位走去。
他们终究没能打破这个轮回。
林枫和陈雨是被清晨的阳光叫醒的，他们躺在育英中学的废墟外，手里各握着半截白色粉笔。
新闻里说，旧校舍在昨夜的暴雨中彻底坍塌，现场清理出五具骸骨，经鉴定均为近三十年的失踪者。周明轩和那三个学生，再也没有出现过。
论坛上的《探险攻略》消失了，关于育英中学的所有讨论都被删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林枫知道，那栋校舍还在。
他转学去了另一座城市，却在新学校的教学楼里，发现了一扇通往顶楼的门——门后的景象，和育英中学的天台一模一样。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
“新同学，欢迎来到初二（3）班。”
讲台上放着一本崭新的登记册，第一页的名字是：林枫。
而在登记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是他和陈雨、张琪、王浩、林薇的合影，五个人笑得灿烂，背景是阳光明媚的旧校舍门口。照片背面，用红色的粉笔写着一行字：
“下课铃响了，但总有人要留下擦黑板。”
远处的教室里，传来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沙沙，沙沙，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