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如何了？”
萧清纪话音刚落，便有下人从汤室外走进来，低着头把尸体收拾出去。
等人都出去之后，萧清纪坐上靠背椅，悠哉的拈起一颗去了核的樱桃，手一抛，嘴一张，樱桃便落入了他的口中。
侍卫道：“他们只查到了三万私兵，还有五万藏着，圣上也没发现。”
他们筹谋多年，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三万的兵。
虽只是三万，但对他们来说还是损失惨重。
“让他们分散开来，不要引人注意，全部带好通关文牒，不能太急，也不能太过集中。等他们混入京都后点人头，一个也不许少，若有私逃者，追过去杀了喂狗。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妄动。把本宫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后，你便可以去祈王府了。”
“是。”
萧清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明书。”
“......”侍卫嘴唇微动，随后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单膝下跪，头颅始终都低着，“......是。”
“还记得小满赴死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明书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绝不允许你伤害公主。】
他们两个还在牢房里时，明书哪怕身中剧毒，也已经想出了逃走的法子。可是当他想带着小满一起离开的时候，小满差一点就废了他的两条胳膊。
【公主是为了我才会这般憋屈！我怎能逃跑？！】
那时的明书到底力气不及小满，被她狠狠揪着衣领子，整张脸都被贴在了铁栅栏上，印上了一道道红痕。
小满第一次对明书显露出杀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搅浑水！】
【若我，偏要呢？】
小满沉默了许久，倏然掐住明书的脖颈。
【那我就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
【......】明书到底还是妥协了，【好，我不逃了。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但两人相互陪伴没有多久，便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当初小满自知死期将至，临终前和明书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寥寥几个字。
【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好好活着，比登天还难。
萧清纪居高临下的望着明书，他记得明书和小满是同一批被送进金城山茶营里的人，也是当初选拔贴身死士时唯二的胜出者，两人打来打去都是平手，始终分不出胜负。
直到生离死别之际，明书和心悦之人也没有说出和喜欢有关的半个字眼，是为什么？
因为身份，还是因为许诺不了对方安稳的一生？
“想报仇啊。”
萧清纪一语中的，直接点出了明书心中深藏的恨意。
他恨萧清顾没本事保护小满，恨百家楼非要置小满于死地。其实到头来他最恨的，还是无能的自己。
萧清纪轻轻笑了一声。
“想报仇，那就乖乖的去向他们摇摇尾巴。”
萧清纪站起身，伸手扶起明书，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缝，“本宫为了向姑母保下你，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呢。”
明书护主不力，还带不走萧清顾，琅绛女帝替他解毒之后就甩给了萧桐和萧清纪处理。萧桐原本打算赐给他千刀万剐之刑，却被萧清纪及时出现拦住。
将计划细细说与萧桐听之后，萧清纪才得以带走明书。
明书抱拳行礼，“属下去了。”
“嗯，去吧，按计划行事。”
“是。”
另一边，萧清序手里拿着萧清顾偷偷塞给尚榆晚的纸条，细细看了起来。
[螺钿盒里的地契上有大哥的私印，府内人多眼杂，我暂时带不出来，待日后寻机再做打算。]
萧清序眉眼微动，“我的私印一直都在我这儿，他们那里怎么会有？”
地契......是哪个地方的地契？
这一点萧清顾并未在纸条里明说，想来应是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不好写太多。
“金城那边的女子学堂怎么一点异常都没有？”
尚榆晚眉头紧锁，“当真只是为了教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念书？”
萧桐有这么好心？
萧清序摇摇头，“那边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我们的人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
尚榆晚和萧清序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派人再三探查。可是他们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开始查了，直到现在也得不出一个结果。
“还没有消息吗？”因为钻牛角尖没什么用，尚榆晚转移话题，又问起了尚明奇的事儿。
萧清序还是摇了摇头。
尚榆晚沉默下去，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什么人！”白逍野话音未落，传入书房二人耳中的是一声沉闷的砸地声，像是有什么人被狠狠打倒在地。
接着程一水又是一声怒斥，尚榆晚和萧清序发觉不对，急忙奔出书房。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被程一水和白逍野死死按在地上的明书。
“......呵。”尚榆晚冷笑一声。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来了瞌睡送枕头？
萧清序的脸色变得极为冰冷，眼神宛若寒刀一般插在明书身上。
明书全身是血，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尚榆晚和萧清序之后便晕了过去。
程一水和白逍野一人一条胳膊，提着半死不活的明书走了过来，“楼主，可要将此人扔出去？”
萧清序盯了明书半晌，道：“叫阿影来看看，能保住命就好。”
至于会不会缺胳膊少腿，那可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尚榆晚也点点头。
“药老在照看杨副将，姬素闲也在忙着配药配毒，让副楼主看看要稳妥些。”
当初萧清纪从鲁州城后回去，他便向外传言明书护主而死，连尸骨都找不到了。这时候要是被有心之人瞧见明书活生生的在祈王府里住着，那不得坏事？
程一水拖着人去找陆何影，白逍野朝两人点了点头，又回去原来的地方守着了。
这京都里危机四伏，白逍野只敢与人轮班看守，生怕像萧清序跳崖那次一样护不住人。
尚榆晚看着明书被程一水拖着离开的方向，问萧清序：“像什么？”
萧清序冷冷一笑。
“像被不良医师扎错了针变成傻子的人。”
明晃晃的陷阱摆到他们眼前，萧清纪莫不是真的蠢？
尚榆晚眯了眯眼。
“萧清序。”
“嗯？”
“你的私印，当真一直都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