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纪霄一个双手双脚健全的，让人家坐着轮椅的抱他去洗澡！
这么冰冷的文字，是能从37度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么丧良心的事，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正常人就对了。
纪霄从始至终就不是个正常人。
再说他也不觉得需要把陆雪舟当个瓷娃娃，讳莫如深不能治好那双腿，更不能治好心病。
接受才是治愈的第一步。
陆雪舟半晌没说话，只眼神幽深地看着纪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霄丝毫不慌，还不断催促着：“快点，我感觉再不洗，我都要腌入味了，陆总不希望到时候做点亲密事的时候，被这个败兴致吧？”
陆雪舟：“……”
他算是看出来了，纪霄根本没把他的腿当忌讳，不然也不能这么使唤他。
“你过来点。”
乍一听像是要打人的前兆，实则等纪霄挪过去后，男人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从腿弯穿过，就那么把他抱到了自己身上。
两个成年男人并不轻，也幸好轮椅承重够高，没在三百多斤的重量下散架。
轮椅缓缓往浴室驶去。
因为陆雪舟腿脚不便，家里几乎没有门槛，一二楼还配有电梯，所以从卧室到浴室这段路，轮椅走得相当顺畅。
纪霄环着陆雪舟的脖子，两条搭在扶手上的腿还晃了两下，模样堪称悠闲。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轮椅呢。”
陆雪舟把浴缸的水龙头打开：“有什么感受？”
纪霄认真想了想：“除了视角矮点，也没什么其他特别感觉，你呢？”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面问陆雪舟，坐轮椅有什么感觉。
外界传言他从天之骄子坠落凡尘，自此阴郁暴躁，其实跟这些没有关系，他避讳的也从不是腿。
他不敢想起的。
是那些跟腿一起失去的重要之人。
也许是时过境迁，又或许是问这话的人是纪霄，陆雪舟在短暂的沉默后，给出了回答：“和你一样，觉得看什么都高。”
见陆雪舟松口，纪霄也问出了那个一直在意的问题：“能治吗？”
男人目光一瞬间变得危险：“你嫌弃？”
纪霄摇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站着的你或者瘸着的你，所以能治咱们就好好治，不能治，我就做你的腿。”
陆雪舟敛下眉：“水放好了。”
这就是拒绝再谈论的意思，纪霄也没揪着这事不放，一辈子那么长，他总能等到陆雪舟敞开心扉的时候。
…………
洗完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纪霄只觉得浑身清爽。
他都准备好就着那些菜大吃三斤米饭了，结果一下楼，才发现什么水煮肉片，什么啤酒鸭，统统都没有，只有清汤寡水的几个菜，甚至连一点红油都没见到！
“乔阿姨，我要吃肉，辣辣的肉~”
乔姨被他晃着手，嘴里不住地笑：“吃，明天就给你做，今天就先吃点清淡的，润润肠胃。”
乔姨看着心软，实际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霄见状也不继续撒娇，拿起碗筷就猛猛干饭，不得不说，乔姨厨艺一绝，就算是清淡的菜也做得极好吃，要不是陆雪舟怕他吃太多积食拦着，他还能再吃两碗饭。
果不其然，晚上睡觉时纪霄就开始哼哼唧唧。
陆雪舟给他吃了两粒消食片，效果好像不大，见纪霄额上都冒出了冷汗，他当机立断：“去医院。”
“没事。”纪霄抓住陆雪舟的手，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药效没那么快，等等就好了。”
陆雪舟想骂两句，看着青年惨兮兮的模样，到底是没狠下心。
片刻后，纪霄感觉肚子上多了只手。
手掌宽大，掌心温热，隔着薄薄一层衣料，那只手贴着他的小腹，缓慢而轻柔地画着圈。
纪霄一怔，回头看向男人，声音里带着不确定：“陆雪舟？”
“疼就别说话。”
纪霄眨了眨眼：“陆雪舟，对我再好一点吧。”
陆雪舟面无表情：“我这双手可是第一次给人揉肚子，你还想怎么好。”
“再好点吧。”
“别得寸进尺。”
纪霄抵着他肩膀，声音轻轻的：“再好点吧，好到让我彻底离不开你，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要。”
陆雪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等身侧的人呼吸变得平缓，他才收回手。
太细了。
想到那截他一只手就能环个大半的腰，陆雪舟眉头皱得死紧，吃的也不少，怎么就是没见长肉。
还是得再补补。
…………
纪霄彻底闲了下来。
除了盯剪辑师剪片子，其他时间不是陪乔姨出门买菜，就是和乔姨捣鼓点什么新菜或者新糕点，日子悠闲得像提前退休。
不然呢？
他倒是想弄点花啊草啊的，但陆雪舟花粉过敏，这项活动怕是自此要从他生活中除名。
不过也不无聊。
上辈子他过得忙忙碌碌，前半生一直追逐事业，从没欣赏过沿途风景，后半生人生遭逢巨变，只想着怎么报仇。
最后仇是报了，人生也满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灰寂。
没牵挂。
也没活下去的意义。
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了陆雪舟，他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看着陆雪舟有意思，跟陆雪舟说话有意思，看陆雪舟尝他亲手做的那些糕点更有意思。
两天后。
纪霄收到了珠宝店的电话。
他订做的戒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