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色的几何体就那么安静地悬在天上,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bUG。
它在收集完所有张帆的“答案”后,并没有消失,反而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膨胀。
“妈的,这玩意儿又要干嘛?”烈风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
他刚想把烟头吐掉,手一松,烟头没有往下掉,反而慢悠悠地向上飘了起来。
“嗯?”烈风愣住了,伸出手想去抓。
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将他往下半压。他整个人“咚”的一声,双脚直接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踩出了两个浅坑。
“我操!”烈风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一座山,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这股重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消失了。他刚直起腰,就看到千刃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半空中。
“出事了!”朱淋清脸色煞白,她扶住旁边的一根电线杆,那根电线杆在她触碰的瞬间,像是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张帆!”苏曼琪的通讯尖叫着插了进来,背景里是各种仪器刺耳的警报声,“引力异常!以那个黑色物体为中心,整个城市的引力场都乱了!有些地方失重,有些地方重力增加了十几倍!交通已经瘫痪了!”
画面切过来,一辆公交车像气球一样飘在半空,车里的乘客惊恐地贴在车窗上。而另一条街上,几辆小汽车被压成了铁饼,紧紧贴在地面上。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城市里蔓延。
“它在吸收。”千刃仰头看着那个不断旋转的黑色多面体,声音低沉,“我能感觉到,构成‘理’的基础粒子,正在被它抽走。”
“不是吸收。”零也仰着头,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奇异的专注,“它……它好像很好奇。”
“好奇?”烈风好不容易从地里拔出脚,没好气地吼道,“有这么好奇的吗?这是想把地球当橡皮泥捏啊!”
“它没有恶意。”零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它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想摸一摸……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
张帆没有说话。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一切。
零说得对。
这个巨大的黑色“探针”,就是“房东”伸出来的一根手指。它在探查,在测试。在张帆用一个个“补丁”修正了那些“悖论”后,地球的法则产生了一种全新的韧性,“房东”对这种韧性产生了兴趣。
直接对抗,就像跟一根正在戳你肚子的手指较劲。你越反抗,它戳得越用力。
“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张帆睁开眼睛。
“直接把它轰下来?”烈风捏着拳头,跃跃欲试。
“不。”张帆摇了摇头,“你不能跟一个正在问问题的学生打架,你要做的,是教会他新的解题思路。”
他说着,不再看天上的黑色盒子,而是将意识沉了下去。
嗡——
他胸口那颗黑色的“第二心脏”,与地球最深处的盖亚意志,与地心那台巨大的“时空熔炉”,与宇宙边缘那扇稳定的“无之门”,在这一刻,建立起了一条全新的、更深层次的连接。
整个地球的“呼吸”,那股由创生与寂灭构成的、稳定而悠长的脉搏,清晰地回荡在他的灵魂里。
吸——
呼——
“它想听,我就让它听个够。”
张帆伸出右手,那把无形的“时间的剪刀”再次浮现。
他没有对着那个黑色多面体进行任何攻击,而是将剪刀的尖端,轻轻点在了它和地球引力场之间的那片虚空。
他的动作不像在“剪切”,更像一个顶级的调音师,在拨动一根看不见的琴弦。
他找到的,是多面体核心属性里,代表“吸收”的那一段概念代码。
然后,轻轻一挑。
剪刀划过,没有火花,没有声响。那段代码被他从多面's core logic中剥离,然后用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方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吸收”的指令,瞬间变成了“共鸣”。
紧接着,张帆的右眼,那颗金色的创生之星爆发出光芒。
一道金光从他眼中射出,像一座桥,连接了他和那个黑色的多面体。
他开始为这个被修改了核心程序的“探针”,赋予全新的功能。
“你不是来提问的。”
“你是来广播的。”
张帆的声音在概念层面响起,为这个巨大的黑色几何体,定义了全新的“存在意义”。
“从现在起,你就是地球的扩音器。”
轰!
金光大盛。
天空那个庞大的黑色多面体,猛地一震。
它停止了旋转和膨胀,那种疯狂抽取周围法则粒子的行为也戛然而止。
下一秒,它开始随着张帆胸口心脏的跳动,随着整个地球的脉搏,同频率地搏动起来。
嗡——
一道低沉、宏大的律动,从黑色多面体上发出,传遍了整个城市。
街上,那个飘在半空的公交车,缓缓地落回了地面。被压成铁饼的汽车,也慢慢恢复了原状。所有混乱的引力,在这一刻被强行“校准”了。
人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恢复正常的四周。
“这就……好了?”烈风目瞪口呆。
没人回答他。
因为天上的那个黑色多面体,在与地球的脉搏完全同步后,开始向着宇宙更深邃的黑暗里,广播着这股独一无二的“心跳”。
那是一种融合了创生、寂灭、秩序、混沌、可能性与自由意志的,全新的生命节拍。
它在向整个宇宙宣告,这里,有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就在这时,那个搏动着的黑色多面体表面,光滑如镜的切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无声地扩大,像一张张开的嘴。
紧接着,一朵东西,从那道裂隙中,被缓缓地“吐”了出来。
那是一朵花。
一朵完全干枯、蜷缩、仿佛早已死去了亿万年的花。
它的花瓣是灰黑色的,像燃烧殆尽的纸,边缘卷曲,布满了时间的尘埃。
但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明明已经枯萎,却散发着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永恒的气息。
它缓缓地、缓缓地,飘落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张帆伸出的手掌上。
在花朵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张帆身体猛地一震。
他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朵花。
而是一个概念。
一个他的左眼无法吞噬,右眼无法定义,第二心脏也无法共鸣的,纯粹的……
【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