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雪拍在众人脸上，郑薇手中短刀横在胸前，扎着马步稳稳挡在郑家月身前，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寒气。郑家月一脸不出所料的淡漠，猩红斗篷被北风卷得扬起，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透着杀戮之气，死死盯在抢走木盒的郑家青身上。
郑家青侧身而立，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只小巧玲珑的木盒，另一只手垂在腰侧，任凭雪花打在脸上融化成水，眼神里满是戒备，在郑薇与郑家月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不久前还因郑家芸惨死而魂不守舍、甚至装疯卖傻的女人，此刻已全然不见半分疯癫与悲戚。取而代之的是从骨髓里发散出来的阴冷戾气，让周遭的风雪都仿佛冷了几分。
“灵阁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郑家青冷哼一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只是我倒想知道，你们怎么做起了英国人的走狗？”
“我们是不是走狗尚无定论，容不得你在这污蔑。” 郑家月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但你们惊鸿帮是美国人的爪牙，却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两个本是孪生姊妹的女人针锋相对，目光在空中撞出无形的火花，剑拔弩张的对峙里，都充斥着想要将对方杀之而后快的危险讯号。
“四姨，把盒子给我们吧。” 郑薇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短刀的刃口映着她复杂的神情，“我们终究是一家人，难道非要走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吗？”
那个善解人意的五姨郑家月身为灵阁左旗护法，已足够出乎她的意料；可一向和蔼亲善的四姨郑家青，竟是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势力，这更是让她如遭雷击。
眼前的女人早已褪去平日的亲切温和，可郑薇还是错觉当年母亲忙于事业时，是四姨把她和姐姐接到身边，一手教养鞭策。那些灯下批改作业的夜晚，那些为她们择校奔波的身影，才让姐妹俩能取得优异的成绩顺利考入心仪的大学。
不同于对郑家芸、郑家静那般决绝，一想到要对这位有教养之恩的四姨动手，郑薇握着刀的手便忍不住发紧，心头像压着块滚烫的石头，发酸发涩。
郑家青看向郑薇的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你们放弃秘宝，我可以不对你们动手。现在就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做梦。”
郑家月的斗篷被她高高撩起，大步走到郑薇的身边：“郑家青，将盒子给我，这个东西不应该属于你们。”
“那它也不应该属于你。”郑家青对上郑家月的目光，“五妹，我对这个秘宝势在必得，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我。如果你还顾念一丝姊妹情分的话，现在就带着郑薇离开。”
郑家月冷笑道：“离开？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知道自己破解不出字条上的秘密，便将字条塞给了那些警察，想借他们的手找到秘宝。自己还借着受到惊吓开始装疯卖傻，撇清自己跟这件事一切的联系。”
“我怀疑过郑家慧、怀疑过郑家香，甚至都怀疑过我们的母亲。”郑家月的脸上杀机渐浓，“可我唯独没怀疑过你。”
“演疯子，你可真是个好演员。”郑家月没再过多的废话，“璎珞，杀掉她，拿回秘宝。”
“不自量力。”
未等郑薇动手，郑家青先发制人，垂在腰间的手掌突然一翻，数十根银针梨花暴雨般的朝郑薇跟郑家月射去。
“左护法小心。”郑薇将郑家月往身后一拦，手里的短刀快速的旋转，像是一个转动的陀螺，将银针一根根的格挡了出去，散落在雪地上。
郑家青冷眼看着脑门上渗出汗珠的郑薇，开口道：“早就听说灵阁年轻一辈人才辈出，郑薇把你的本事都亮出来，让四姨领教领教。”
她冷笑一声，指尖在腰间上飞快一捻，又是两排银针穿风而过，斜斜掠向郑薇这一次的角度刁钻至极，避开了郑薇短刀旋转的正面弧光，带着刺骨的寒意扎向破绽。
郑薇强稳心神，足尖在雪地上猛地一点，娇小的身形横飘半尺，短刀却骤然变势，不再是密不透风的陀螺转，而是化作一道冷冽的弧光，刀刃擦着银针侧面削过。
只听叮叮几声脆响，半数银针被磕得弯折，余下几枚擦着她的衣袖钉进身后的白杨，深深没入，尾端还在嗡嗡抖动。
“好姑娘，这刀使得漂亮。” 郑家青嘴上毫不吝啬的夸奖，脚下却碾动积雪，身形加速向前，欺身而上，右手成爪直取郑薇面门，指缝间夹着三枚黑沉沉的毒针，“不过，手抖的太厉害了。”
郑薇抬手格挡，踉跄的往回退了几步。接着脚下用力一扫，飞飞扬扬的积雪瞬间洒向郑家青，模糊了她的视线，连出掌都慢了几分。借这个机会，郑薇短刀反撩，刀光映着雪地反射的冷辉，在半空划出一道光亮，重重的打击在郑家青手中的银针上，巨大的蛮力逼得郑家青不得不撤招回防。
腕骨被刀刃震得发麻，郑家青望着郑薇眼中闪烁的狠厉，喉间忽然涌上一股涩意 ：这孩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可终究是血脉相连的晚，她又怎样忍心下死手。
郑家月将郑家青眼底那丝不忍看得真切，厉喝出声：“璎珞！你给我记清楚了。为了灵阁，魂可弃，命可抛，至亲能杀，至爱可祭！
冰冷的声音让郑薇一个激灵，手里的短刀已如附骨之蛆不由自主的朝着郑家青缠了上去。刀锋贴着郑家青身形游走，每一次划过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却总在触及要害时被郑家青以掌风堪堪荡开。
无论郑薇多么猛烈的攻击，郑家青的手掌始终悬在离郑薇心口三寸处，指缝里的毒针泛着幽光，却迟迟没有递出。每当目光扫过郑薇紧抿的唇角，当年抱着布娃娃追在自己身后喊四姨的模样就会撞进脑海。
“四姨！”
郑薇忽然低喝一声，短刀虚晃一招，左脚猛然抬起踢向郑家青膝弯。
这一记变招又快又刁，郑家青仓促间拧身躲闪，腰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响，那只木盒竟在转身时从腰间滑落，随着她的动作飞出。
郑薇的眼珠子骤然收缩，几乎是本能地想伸手去接，可郑家青的掌风已擦着她的耳边掠过。这一次郑家青的招式里没了犹豫，带着破空的力道直逼她的面门，分明是要逼她弃盒自保。
郑薇牙关紧咬，短刀反手横劈，硬生生在掌风里撕开一道缝隙。
她借着反震之力向前扑出，指尖刚要触到木盒，郑家青的身影已经快速闪动，挡在了她的身前。郑家青的袖口拂过她的手背，带着刺骨的寒意，可那只本该抓向她咽喉的手，最终却攥住了空中下坠的木盒。
“哐当 ——”
木盒落地的脆响溅起了地上的大片积雪，也震惊了山坡后的周游等人，甚至连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郑家月眼睫竟也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砍了郑家青……”
宋颖莹一脸的不可置信，郑家青明明一直在隐忍着不对郑薇出手，可郑薇手里的短刀却在郑家青转身的刹那砍向了她的后背。
郑家青猛地回过头，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痛楚，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薇薇……”
她用尽全力的朝着郑薇的胸口打出重重一掌，凌厉地掌风狠狠地震在郑薇身上，后者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汹涌喷出。
可郑家青在挥出那一掌的时候，掌心的毒针不知何时已悄悄藏回了袖中。
她，还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