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孙姨娘一通发落，苏父直接把人禁足。
打量着苏雪衣的反应，他问：“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父亲有心了。”
苏雪衣满意吗？
当然不。
只是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要是把苏父逼得太紧，难保他不会暗中使绊子。
见苏雪衣并未得寸进尺，苏父确实满意不少。
他是指望苏雪衣不假，可苏雪衣若是图谋太多……
父女俩互相算计着，面上却是一片和睦。
应付完这一茬，苏雪衣让人去传了话给苏钺，自己先回院里休息。
这些时日在太子府，她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回到熟悉的环境，困意上涌。
这一觉睡得踏实，苏雪衣醒时，屋内一角燃着蜡烛，发出暖色光亮。
外间是淡淡的香气，苏雪衣鼻尖微动，分辨出，是她喜欢的鱼片粥。
听见内室窸窣的响动，宝玉端着温热的鱼片粥入内。
“您还未用膳就歇下了，奴婢想着您夜里会醒，正好。”
温热的汤粥入口，安抚了苏雪衣空空的肚腹。
吃了个半饱，苏雪衣睡意未消，坐了片刻却又睡去。
只得闲半日，后半晌，院中就来了不速之客。
苏雪柔通传入内，身后婢子手中捧了个红木礼盒。
“姐姐，听说你因为大夫的事情不高兴了，这事不怪姨娘，是我前几日病了，姨娘关心我……”
苏雪柔很干脆地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她清楚得很，自己一个庶出的女儿，在府中真正会为她着想的只有孙姨娘。
一旦孙姨娘出事，她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起先，苏雪柔并不以为苏雪衣能掀起什么风浪。
谁知她是怎么得了造化，竟然能凑到容音公主身边！
纵使万般不情愿，苏雪柔还是咬牙来服软。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先让孙姨娘解了禁足。
言下之意，孙姨娘就算行为不妥，也是关心苏雪柔。
苏雪衣斤斤计较反而小气。
“雪柔妹妹，你见着大夫时可知道那是父亲寻来给钺儿的，大夫被留在你院中时，又是否说明过？”
“这……”
苏雪柔语塞。
这话要她如何作答？
说不知，这事情就是孙姨娘一人所为，她不必求情。
要是知道，明知大夫是苏钺身边救命的，因为一己之私就将人强留，又是何居心？
这才几日不见，苏雪衣几时这般牙尖嘴利了！
“姐姐，这事确实是我与姨娘思虑不周，珍宝阁新出了头面，我专程让人购置，赠予姐姐。”
“阿兄那边，我寻了一套古籍送去，闲暇时也可打发时间。”
苏雪衣视线从礼盒上扫过。
“你倒是有心。”
她这样的姿态落在苏雪柔眼中，让苏雪柔咬紧了后牙。
孙姨娘掌家的这些年，苏雪衣什么时候敢这么跟她说话？
虽占了嫡出的身份，为了不让那个病秧子被下绊子，苏雪衣在她们母女面前可是客客气气。
“珠钗就不必了，妹妹自己戴吧，我如今在公主身边，妆容太盛不妥。”
苏雪衣拒绝的毫不留情。
没想到她连周旋几句都不肯，甚至拒绝自己的赔礼。
苏雪柔面上挂不住，坚持道：“姐姐还是收下吧，这是按照你的喜好选的，不收可要搁置了。”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苏雪衣眸子微眯，看向挂着锁扣的盒子。
她刚收拾了孙姨娘，苏雪柔对她势必生怨，即便赔罪，又能有几分真心？
此刻的再三坚持，又是否藏着其他心思。
“既然是你的心意，宝玉，收着吧。”
苏雪衣摆摆手。
宝玉上前，接过了婢子手中的礼盒。
“妹妹还有事？”
看着苏雪柔还站在原地，苏雪衣疑惑看她。
苏雪柔险些掐破了掌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今日贸然上门，多有叨扰，妹妹这便告辞了。”
看着苏雪柔走远，苏雪衣一个眼神，宝玉便将盒子打开。
内里的金钗做工精细，是蝶扑花的样式。
宝玉隔着手帕拿起金钗，只是稍微晃动，蝴蝶就随之动了起来，像是活过来一般。
倒是舍得下血本。
苏雪衣伸手接过来，凑近鼻尖轻嗅。
被脂粉气一呛，苏雪衣下意识把金钗拿远，却忽然察觉了什么。
她凑近了细细打量起来。
“宝玉，点支蜡来。”
宝玉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翻了支蜡出来。
烛火摇曳，苏雪衣将金钗凑上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宝玉想换下苏雪衣时，镶着红宝石的花蕊处沁出两道红痕。
猛地一看，就像是血迹。
“小姐！”
宝玉一惊，立刻把金钗打落在地，蝶翼弯折，镶嵌的宝石也沾了灰。
“没事，是烛泪。”
苏雪衣不以为意，“拿去让人处理一下，还能值些钱。”
能想出这种办法，算苏雪柔还有些脑子，可惜了。
前脚刚刚出事，后脚她就来赔罪，送的东西想也知道有问题。
宝玉面上的惊慌还未散去，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她家小姐怎么一副掉进钱眼里的样子？
“那今日这事……”
宝玉问得隐晦。
“过两日她不是要赴陈家的宴吗？到时我自会送上大礼。”
苏雪衣说得轻描淡写。
宝玉诧异一瞬，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昨日她收拾院子时，苏雪衣叫了几个婢子过来问话，想来就是那时候知道的。
只是，陈家？
这就难怪了，陈家二房的次子正是娶妻的年纪，陈家近些年势头正好，苏雪柔要是能嫁进去……
两日后。
妆容精致的苏雪柔一进陈家摆宴的华清苑，面容就扭曲了一瞬。
“姐姐？”
苏雪衣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紧接着，苏雪柔就看见了更难以接受的画面。
陈家的大少夫人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径直朝着苏雪衣去。
“苏妹妹，只是闲说一句，没想到你真来了，幸好我让人留意着，今日本不打算出席的。”
说着，大少夫人的手扶在隆起的腹部。
“这不是记着姐姐有孕，想着宴会结束再去拜访么。”
苏雪衣顺势扶住了大少夫人。
两人是几年前在城郊的寺庙认识，天降大雨，苏雪衣对当时还不是陈家大少夫人的莫琼华有“一伞之恩”。
这些年，两人之间虽然来往不多，逢年过节却没缺过问候。
不远处，苏雪柔眼底尽是阴毒。
这贱人真是好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