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半小时,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豪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城北派出所门口。
车门打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沈澈迈步而出,他身姿挺拔,神情淡漠,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早已接到通知的所长亲自带着几位制服笔挺的工作人员迎了出来,脸上堆满恭敬甚至略带谄媚的笑容。
“沈少,您来了!一切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所长微微躬身,语气殷勤。这城北派出所正在沈澈舅舅的管辖范围内,方才一个电话,便足以让这里上下震动,不敢有丝毫怠慢。
沈澈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您这边请,嫌疑……呃,那位陈星宇,就在里面的审讯室。”
所长连忙侧身引路,亲自将沈澈带往审讯区。
穿过略显嘈杂的办公区,来到一条安静的走廊尽头。
一扇厚重的铁门敞开着,里面正是临时关押、审讯嫌疑人的地方。
显然,为了迎接沈澈的到来,所长已经提前将闲杂人等都清了出去。
沈澈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
审讯室不大,装修简单到近乎简陋,四面是冰冷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压抑混合的味道。
正中央,一张固定的审讯椅格外醒目,椅腿与地面牢牢焊接,扶手上带着冰冷的手铐。
一盏老式的强光台灯,灯罩调整到恰好将刺眼的白光直射在被审讯者的脸上,这是一种常见的精神施压手段。
沈澈的目光落在被铐在椅子上的陈星宇身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看似随性、实则刻意打扮过的牛仔外套,但此刻早已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眼神涣散,透着一股惊魂未定的惶恐。
他的手腕因为长时间被金属铐住,已经磨出了红痕,甚至有些发青。他似乎还不死心,身体时不时地轻微挣扎一下,嘴里反复念叨着“冤枉”、“真的是误会”、“我没想打他”之类的词语,声音沙哑而无力。
仅仅扫了几眼,沈澈心中便已了然。看来陈星宇拍晕的那个“商界新贵”确实有些来头,恐怕在局里也打点了关系,否则按常规流程,陈星宇不至于被“关照”到如此地步。
他能打出那个求助电话,估计也是费了不少周折。
确认了陈星宇的惨状,沈澈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随即隐去。
沈澈缓步上前,姿态闲适地在审讯桌后、原本属于工作人员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与陈星宇隔桌相望。
“冤枉啊……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听我解释,真的是误会……”
察觉到有人坐下,精神有些恍惚的陈星宇下意识地又开始申冤,他费力地抬起头,试图看清逆光中的人影。
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强光,看清对面坐着的人竟然是沈澈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怎……怎么是你?!”陈星宇的声音因为惊愕而有些变调。
紧接着,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念头窜入脑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语气也带上了被羞辱的愤怒:“你……你该不会是听说了我的事,特意跑来看我笑话的吧?!”
沈澈闻言,心中一阵无语。
(这小子,被迫害妄想症怕是晚期了。我人都还没说话,他就自己把剧本编好了。)
不过,沈澈这次来,倒也确实没安什么好心便是了。
“是你姐姐让我来的。”沈澈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语气平淡无波。
陈星宇再次愣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他努力回想,自己刚才在电话里,确实向姐姐发出了绝望的求助……
而眼前这个富二代,是姐姐的老板的儿子,他们认识,姐姐求到他头上,他似乎也确实有能力和理由出现在这里。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但陈星宇对沈澈的观感却并未因此好转,反而更加警惕。
“你……你来干什么?” 他狐疑地盯着沈澈,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平心而论,陈星宇对沈澈的印象极差。
在他眼中,沈澈就是个不学无术、全靠投胎技术好的纨绔子弟,除了家世和那副皮囊,哪一点比得上靠自己本事“鉴宝”的他?
更何况,上次见面时,姐姐明显偏袒对方,这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无名火。
此刻,看着沈澈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再对比自己铐在审讯椅上的狼狈,陈星宇心中的妒忌与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他一直将那位没有血缘关系却美丽温柔、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姐姐视为禁脔和梦中情人,而沈澈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到这里,他看向沈澈的眼神里,警惕之外,又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敌意。
一旁,沈澈将陈星宇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敌意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沈澈怎会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无非不就是是上次见面时,陈星玥因着自己“老板儿子”的身份而表现出的偏袒,触动了这小子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对自己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怀揣着超越亲情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不过这点幼稚的醋意和嫉妒,在沈澈看来,如同蝼蚁试图撼动大树,可笑至极。
沈澈甚至连一丝动怒的情绪都欠奉。
为何?
根本没必要。
真正的胜利,从来不是靠口头争锋或是在这种场合打压对方来体现。
事实是,他惦念的那位绝色姐姐,早已与他有了无数次深入骨髓的“交流”,身心俱已留下了他沈澈的烙印。
相比之下,眼前这无能狂怒的小子那点可怜巴巴的敌意,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会如同败犬的远吠,连让沈澈侧目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沈澈面色无波,仿佛完全没看到陈星宇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也丝毫未因对方的态度而感到不悦。
沈澈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语气开口:
“你姐姐很担心你。” 沈澈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落在陈星宇脸上,像是在打量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她跟我说了你惹上的麻烦,托我来这里看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弄出去。”
沈澈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热心,更像是在完成一项受人所托的任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这种态度,反而比直接的嘲讽更让陈星宇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屈辱。